夜郎君不禁哑然失笑:“楚姑娘这银针,妙用无穷,既能救死扶伤,又能御敌于千里之外,更有……哎哟!”
话未说完便觉后心传来刺痛,楚清荷故意在他背上用劲下了一针:“这针还能治嘴硬,少说几句浑话又如何?”
“是,听凭楚大夫吩咐。”夜郎君乖乖任她施为,楚清荷秀眉紧蹙,神色专注地将他体内乱窜的真气一一引导归元,待确认他气息平稳,这才缓缓撤针。
待银针尽数收回,楚清荷轻舒了口气,脸色却仍旧凝重:“你体内真气紊乱已久,此次又强行运功。明明能三十招内便可占了上风,为何偏要装模作样使些粗浅功夫?早知如此,我们应当多带几个帮手才是。”
“这寻人识踪的差事,多带了人反而不美。”夜郎君拢了拢散开的衣襟,青丝垂在苍白的锁骨上,玩味地瞧着楚清荷,“若是我在楚姑娘面前揽着别的女子施展轻功,难道你就一点也不……”
“与我何干?”楚清荷没让他把话说尽便匆匆打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你我不过是同路之人,你的私事,我无意过问,也无须向我解释。你要抱着那些温香软玉、莺莺燕燕,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大事,又有什么要紧?”
夜郎君的笑容凝在脸上,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楚姑娘应当知晓前阵子神捕司的悬赏令上少了一人——在神捕司卷宗里,我已是个丧生在城郊西山的死人了,若方才使出独门功夫、用足了功力,被他们认出来反而不美。”
“所以你故意用寻常掌法周旋?”楚清荷整理银针的手指顿了顿,她忽然想起在暗河边捡到这人时的情形,那时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却在刚能好好说话时就开始用言语轻薄于她,当真混账。
楚清荷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倒是我想岔了,如此倒是要多谢你才是,你宁可独战两名强敌,也不让我以药王谷功夫相助……免得他们将主意打到药王谷诸位同门身上。”
方才在激战中,她只顾着施展银针退敌,却未曾留意到夜郎君强行运功后的疲惫。
“不将药王谷牵扯到恩怨之中,原是我答应你的,岂能食言?”夜郎君虽仍略显虚弱,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未曾有丝毫减退“若是被‘天罗’之人识破身份,神捕司必然再在京中掀起波澜,于我们日后行事多有不便。这次就先放他们一马,日后再慢慢查访便是。”
“智计无双的夜郎君也有失算的时候?”楚清荷低声哂笑,似乎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之事,“照如此说,我们这一番筹谋,全是无功而返了?”
夜郎君听出她话中有话,却也被这难得的笑颜迷了眼,痴痴地瞧了一会儿,才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楚姑娘何出此言?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在下未曾留意之处——还请楚姑娘不吝赐教,要在下上刀山下火海都……”
“又贫嘴。”楚清荷假意啐了一口,伸手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想起之前他曾就着自己的手舔她手心,脸颊上便烧起两团红云,连忙将手收回,正色道:“抢走红龙蜈蚣那人,还有拦阻我们的那两名黑衣蒙面杀手,身上都有一股奇特的苔香。”
“苔香?”夜郎君闻言不由微微皱眉,他并未在黑衣人身上嗅到什么香气,但楚清荷的嗅觉向来灵敏,且对药物极为敏感,想来不会有错,只是……这苔香能说明什么?
“此香似花似木,常用来熏染衣物。但他们身上的苔香气息……又与寻常苔香有所不同,像是放在棺木之中的香料,兼有除臭防腐之用,怕是在棺材铺之类的地方待久了,身上才会沾染这般气味。”
楚清荷秀眉紧蹙,微微顿了一顿,又道:“被他们夺取的红龙蜈蚣虽不是什么真的绝世奇药,但这十数日都用毒药好生喂养,对修炼‘噬心蜈蚣手’颇有裨益。若是那青衣人得到此物,必然会迫不及待闭关练功——届时他要给双掌喂毒,定要佐以大量蝎子、蟾蜍等毒物才能成功。”
“楚姑娘,看来这番带上你来……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我的私心,倒真是有极大的作用。”夜郎君低笑一声,他虽素来机敏过人,但于这江湖中的秘辛所知终究有限,此刻听楚清荷如此说,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楚清荷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这张嘴老没个消停。夜郎君笑着还了她一个有些玩味的眼神,续道:“又要掩人耳目,又要便于取用毒物……看来那青衣人不是藏身在什么乱葬岗,就是在寿材店里给自己找了个铺位。咱们只需暗中细细探访,便能顺藤摸瓜,找出他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