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瑾燃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就去圣伊吧。”他的声音轻得像是要飘散在风中。
“少爷小姐、高额奖学金、更多的人脉和资源。”路瑾燃张了张手臂,“纪之昼,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自己更值得你去爱。当然,不是只说给你听的,这句话说给看到这句话的所有人听的。”
“……声音怎么看到?”
路瑾燃一脸高深:“声音的力量,文字的力量,你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纪之昼:“……”
他翻了个白眼:“扯什么哲学。哥你有点装了。”
路瑾燃忽然说:“那你会想我吗?”
“什么?”
“我说。”路瑾燃扬起一个明媚的笑,“等你去了圣伊,会想我吗?纪之昼,我很讨厌陆家,也很讨厌圣伊,你知道的,但比起我,我更希望你能更好。只是单纯希望你别那么累。”
他的眼中又像是撒着细碎的光。
纪之昼心一跳,不自觉放慢了呼吸:“……喔。”
“如果没有你的话。”路瑾燃继续说,“抽烟、喝酒、打架、成绩一落千丈,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这些都蛮正常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沾黄、赌、毒,反正他们也说得对,我是个烂人,烂就烂吧我无所谓。但是纪之昼,你不能是啊。”
纪之昼一愣,没有回话。
“你还要考医学——就算不是,你也是想要考联邦法院的。”路瑾燃高坐在天台上,他的背后是灯火万千,“我可以是个烂人,你不可以是啊。”
“喔,怎么,要掉小珍珠了?”纪之昼闷声道。
“同桌,抱一下。”路瑾燃张开了手臂,一把将人按在了怀里。
纪之昼虚虚地抬起手拍了拍路瑾燃的背,算是安慰。一时间,都没有人回话。
“路瑾燃……”纪之昼忽然说,“你可不可以只当我一个人的同桌啊?”
“……嗯?”
纪之昼撇开视线:“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心态。”
路瑾燃没好气:“座位又不是我安排的,老师给我安排谁我还能拒绝吗?”
“……喔。”
也是,他大概是做不了我一个人的同桌的。纪之昼想。
“但我可以做你一个人的路瑾燃。”他忽地说。
“喔。”
“嗯。”
两人“喔”“嗯”了半天,还是纪之昼终于受不了了,沉重地开口说:“阿姨赋予你‘燃’,你就要去做火焰啊。路瑾燃,没人规定一个人天生是善或是恶,也没有人会当你是烂人,至少我觉得你不是。”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路瑾燃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他坐在天台上,忽地弯腰,白桃味饮料挟带的白桃味猝不及防钻入鼻尖,纪之昼一愣,就对上一双明亮的眼。
烟草味夹杂着白桃,过去夹杂着当下。或许是熟识得实在是太久,纪之昼几乎一眼就能猜出路瑾燃的想法。
他忽然抬起手捧住了路瑾燃的脸,又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
复杂交杂的事物又何止烟草和白桃,还有嚣张不羁之中交杂着的浅尝辄止的亲吻。
和迷茫与情愫。
纪之昼想起自己为什么只会对白桃味饮料情有独钟。
他闻不到信息素。
但是他想离路瑾燃近一点。
只是,就像是纪之昼想不通数学题最后一道小题的解法,也想不通看起来就混不吝的路瑾燃为什么搞纯爱。
“阿昼。”
路瑾燃笑着揉纪之昼的脑袋,小声说:“这世界上没有光,也没有奥特曼。”
“我知道。”
“那你要去做那束光吗?”他问。
纪之昼疑惑地“嗯”了一声。
路瑾燃说:“去圣伊吧,这世界上你最重要。高考那天,我和老秦去圣伊接你凯旋。”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最后,那个漫长的暑假离散在记忆深处。现在的纪之昼,已经能想通数学题最后一道小题的解法了。
恍惚间,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写作业写着写着睡着了——
国庆假期啊。
纪之昼打了个哈欠。
但是众所周知,高中牲是绝对不可能有完整的假期的!
窗外已经是如墨般的深夜,浓得化不开。一看时间,纪之昼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半了。怪不得他这么困。
那就,晚安。
明天大抵又会是新的一天罢。
新的一天啊……
他还是有点想路瑾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