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时。
他往前走了一步,纪之昼便往后退一步——直到宋煜时完全进入房间,他关上了门,将走廊的暖光关在了门外。
宋煜时比纪之昼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哑声说:“纪之昼。”
“诶,我在。”纪之昼应道。
宋煜时说:“你刚刚在和宋亭闻接吻。”
“昂。”
“我以为当时你生日那天的真心话,他说的初吻只是晚安吻。”宋煜时红了眼眶,声音也漏了怯,“可是你们亲了好久。你们是真亲。”
“……”纪之昼。
他没回。
“那你和楚宁钰呢?也是这样亲吗?”宋煜时问。
嫉妒像是野草,风一吹便蔓延生长。
纪之昼没说话。
嫉妒像是已经将宋煜时灼烧殆尽。他扣住了纪之昼的腰际,咬上了他的唇。独属于alpha的侵略感对纪之昼……
不对。纪之昼双眼茫然,他浑然不在状态。他还在发呆!
宋煜时恨恨地在纪之昼脸侧咬了一口,滚烫的眼泪砸在纪之昼脸上,委屈地说:“是不是所有人亲你你都来者不拒?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纪之昼一愣,回答说:“掐腰红眼怼墙角,叫我一声命都给你?”
宋煜时被气笑了:“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纪之昼这才说,“我其实一开始来圣伊就是为了钱,就是为了钓鱼。我知道我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所以想着来钓你们。”
宋煜时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我好像是知道你喜欢我的。”纪之昼无奈坦白,“只是我不太确定。但是,但是……你喜欢的我是怎么样的呢?温柔的?成绩好的?可是这些都不是我啊。你喜欢的是我吗?还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纪之昼?真实的纪之昼是很喜欢钱的,是冷漠的,是势利的,是鄙俗的!你喜欢我我只会把你当成向上攀的资本!这样的我值得你喜欢吗?宋煜时,别傻啦,别真跟白粥一样陷进去了。你才几岁呀?18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继而,纪之昼笑着说:“我……”
可是宋煜时把他拽入了怀中。他紧紧地拥着纪之昼,呜咽地哭着,头埋在纪之昼的颈间。
他的身上满是鞭痕,他的过往满是血痕。只有他的心中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纪之昼。
——是抱着奖杯,风光无限的纪之昼。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还是会喜欢你。”眼泪沾湿了纪之昼的衣襟,宋煜时继续说,“你是好也好,不好也罢,你只要是纪之昼,我就是喜欢你。温柔也好,拜金也罢,我自杀过的无数次里我都只想着你。我说,我还没认识过你,我还没有和你相识过。我给你写过成千上万封信却没敢给你看。”
纪之昼沉默。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宋煜时一遍一遍重复,“你只要说一句,我的财富,我的所有,都可以给你。你把我当跳板,我乐意的,我乐意的。”
宋煜时苦笑:“你说你冷漠,势利,鄙俗,但是我喜欢你。你说你会把我当成向上攀的资本,但是我喜欢你。”
毛姆在他的文学作品中写到,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的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所有人都说宋煜时像个不说话的机器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披着好学生的皮下是怎样的一颗疯狂的心脏。
纪之昼不愚蠢,不轻佻,头脑不空虚。他的企图、他的理想也从不会限制于金钱。
宋煜时想,这就足够了。
他只知道纪之昼站在他面前,他就会为此心动,萌生欢喜。
因为纪之昼于他而言——
“是你的存在,才让我得以喘息活了下来啊。”
我早就想死了。
但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可是“爱”太深刻又持久,我又怕吓到你。
最后只能归结于“喜欢”。
我喜欢你。
可能宋家的人都是疯子吧。
当年的谢大小姐被灌输着封建礼仪,一见宋远仁就欢喜得不得了,人家对她好一点她就甘之如饴,觉得自己拥有了爱情。
至于现在的宋亭闻和宋煜时——
疯狂的爱情早就能杀死他们自己。他们没想过自由,不愿去想未来,不愿去想事业,他们只想要感情上的富足,他们只要爱情。
“唔。”病床上传来宋亭闻的呓语。
纪之昼和宋煜时便都噤声。宋煜时咬住了下唇,眼尾泛红地看着纪之昼。
等到宋亭闻似乎是又熟睡了过去,纪之昼才抬起手抹掉了宋煜时的眼泪。
“别哭。”纪之昼说。
***
宋亭闻只睡了四个小时,他想和纪之昼好好聊聊。
而宋煜时和宋亭闻都是这么想的——如果能让纪之昼只看到自己就好了。
“但是我又不可能同时跟你们两个在一起。”纪之昼挠了挠头,“你们听我讲,首先,我只能接受1v1。”
宋亭闻说:“一天一个怎么不能算是1v1?”
其实他想说,宋远仁都可以一夫一妻,纪之昼应该也可以。
“啊?!”纪之昼说,“但是总不能宋煜时一三五,宋亭闻二四六,周日我放假吧?”
宋煜时偏开头,沉默地说:“也不是不行。比没有好。”
纪之昼:“……”
“算了。”宋亭闻忽然笑出了声,“我知道你不乐意。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别再也不理我们就行。你看这样,行吗?”
“唔。这个可以。”
其实纪之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感情上的事情。这太过于复杂了,小说里遇到这种的基本都是小黑屋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宋煜时说,“训练营你还是要去的吧?”
“那你去吗?”
“不了。”宋煜时朝他笑,“宋家需要我。”
宋亭闻只是看着他们离开了病房。末了,纪之昼又折回朝宋亭闻挥了挥手:“亭亭再见。”
宋亭闻难得发自内心地想要笑了。
不带嘲讽,不带讥笑,只是像初到世界看到喜欢的花一样——
只是纯粹的微笑。
在最后的最后,纪之昼下了车,跟宋煜时说再见,朝着训练营走去。
宋煜时喊他:“纪之昼。”
“嗯?”
“……祝你此后心想事成。”宋煜时苦笑,“未来可期。”
他好像又要哭了。
“宋煜时。”纪之昼也朝他笑,“祝福话都是离别才说的。”
不愿意承认的,还有运动会那天,树荫下错落的心跳声。
“你也要立于矞矞皇皇中窥见天光啊。”纪之昼朝他挥手。
故事的开始是少年在颁奖台上说获奖感言,也一直都是他仰望他。
而事实上。
谁知道在某一瞬间,被暗恋的神明会不会也心动过。
【我爱你。】
宋煜时看着纪之昼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彻底看不见,他才垂下眼帘。
倏地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煜时甫一抬头,就看见纪之昼又跑了回来。
“你……”宋煜时还没说出口,就被纪之昼一个飞扑抱了满怀,像电影里一切有关于破镜重圆的镜头。
纪之昼没有说话,但是宋煜时就是知道……纪之昼在难过。
他只能无措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姑且算是笨拙的安慰。
“SEE YOU AGAIN.”
“人生漫漫,我们总会相遇的。”
在这一站,或者下一站。
宋煜时轻轻说:“所以,纪之昼——”
“别哭。”
今天是最平凡的一天,但是爱情的神明垂眸望了一眼。
便足够让暗恋者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有时候爱情偏执到了极致,我们偶尔也会称它为——
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