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陆淮之想要当飞行员。
很想很想。
“就你啊？”记忆里，陆柠栀总是会这样温柔的笑，“我们淮之还是算了吧。你1+1知道是2，1+3可从来都是3呢。就你这样还想去当飞行员啊？”
所有人，无论是陆修凌陆柠栀，还是宋煜时宋亭闻，没有一个相信陆淮之会去想要当飞行员。
陆家家财万贯，躺着都能月入斗金，何必去吃当飞行员的苦呢。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去摘一颗星星给我妈妈。”陆淮之整个人藏在衣领里，呼出了热气，“她……其实我可能从小时候就知道她和陆修凌有矛盾吧。只是当时我年纪太小，把这件事给忘了，后来她习惯了，我也习惯了，便也没深想。”
银装素裹，这就是中心城的冬天。
纪之昼看着陆淮之的手被冻得通红，好心地给他塞了个热水袋，又问：“摘星星？”
“嗯。我当时想，妈妈怎么好像总是很难过啊。我想飞上天空，飞上宇宙，去摘颗最亮的星星，给我的妈妈。”陆淮之像是觉得好笑，“不过确实不切实际就是了。”
“不是很浪漫吗？”纪之昼颔首。
“……咦？”陆淮之又问了，“那小纪老师，你觉得浪漫是什么？”
“浪漫啊……这不就是我们期末考语文作文题目吗？”纪之昼说，“我那次在里面写，不只有玫瑰能表达爱情，树荫下也可以跳华尔兹。月光会惠泽野草与蔷薇，每个人都能平等地受到日光的沐泽。”
“小纪老师。”陆淮之定定地看着纪之昼，月光朦胧地撒下细碎摇曳的影，“我，想当飞行员。”
纪之昼一顿，忽然笑了：“但是我刚抒发完我对浪漫的见解。你一下转到当飞行员了啊。”
陆淮之带着歉意地低头。
“那我还想当大法官呢！”纪之昼懒散地坐在天台上，晃了晃腿，“到时候呢，你当飞行员，我当大法官。要是我因为受贿赂违法乱纪了，你就可以带着我飞咯。”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陆淮之摇了摇头，“我到时候作为从犯，只能跟着小纪老师你一起流亡咯。”
纪之昼这才说：“所以到底为什么叫我‘小纪老师’？”
“这个啊。”陆淮之将食指抵在嘴边，“嘘”了一声，“秘密。”
至少，纪之昼认定他一定会成为飞行员。
***
医院。
纪音岚的手术很成功，只是现在还在康复阶段。
纪之昼站在窗边，打理着纪音岚无聊时候养的含羞草。
他说：“诶，长得还挺茂盛了。”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含羞草的叶片，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纪音岚轻笑，“对了，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
“……嗯？”纪之昼疑惑地回头。
“她问我，我们家阿昼怎么放弃了保送京大的资格，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什么的，我就说我努力劝劝，劝不动就由着你了。”纪音岚说，“阿昼，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纪之昼“喔”了一声，才轻声说：“因为我想考T大。虽然他俩位置离得不远，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神采奕奕地说：“我和路瑾燃商量了好久。我以前还想当医生，当警察，但我发现我还是想当法官。政法还是T大好一点吧。至于路瑾燃呢，就是去京大金融系了。本身是他就想去，现在成了陆家继承人，那就更要去了。”
纪音岚耳朵微动：“陆家？继承人？”
“嗯，就是那个最有名的陆。”
“阿昼。”纪音岚抿唇，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你愿不愿意和我聊聊关于这些……豪门的事？”
纪之昼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了，妈。你想听什么，我要是知道，就肯定跟你讲。”
“阿昼，我想听听你对他们的看法。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或者有好感的人啊，我想看看我缺席的这么多年，我的阿昼是怎么长大的。”
纪音岚只是浅浅地笑：“对不起啊，阿昼。”
谁懂这个笑对我的杀伤力啊啊啊！
电视机里传来新出的偶像剧的声音，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
陆淮之叼着棒棒糖，疑惑地说：“所以，小纪老师你找我们就是为了这个？”
“对！”纪之昼一拍大腿，“好奇怪啊，我有一天竟然会问你们，我和我妈妈该怎么相处。我已经习惯了每周见她一次，在见她之前编好所有哄她高兴的话。”
宋亭闻托腮，嘟囔着说：“所以，小纪老师你是报喜不报忧。”
“当然了。”纪之昼说，“我怎么会跟她说我不好的事情啊。陆淮之，你会跟你妈妈说你每天熬夜打游戏吗？”
陆淮之：“当然不会啊。”
宋亭闻：“那我还好，我没妈。”
江知遇：“我妈远在非洲。”
隔着iPad屏幕，楚宁钰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我妈疯了。”
白温宴：“？我进群聊天太晚了吗？你们在说什么啊？”
宋煜时：“我妈也死了。”
宋亭闻：“不是，大哥，你妈不就是我妈吗？”
白沅言：“我妈和我的亲生母亲也死了。”
白温宴：“……？”
白温宴：“我妈的话……我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感情。”
纪之昼：“……”
纪之昼：“不是，你们难道都没有童年的吗？”
他和陆淮之看了眼就在他们身边的宋亭闻，又看了看iPad上面的几个头像，面面相觑。
宋亭闻忽然笑了：“没事啊，小路少给我做饭呢，我可以拥有男妈妈。”
路瑾燃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什么？”
纪之昼：“宋亭闻要当你儿子！”
路瑾燃：“别了吧，我还这么年轻。”
陆淮之：“噗哈哈宋亭闻被嫌弃了哈哈哈哈哈。”
终于，还是白温宴思考了一瞬，建议说：“小纪同学，你可以和你的妈妈好好聊一聊。毕竟她是你的妈妈。不是所有妈妈都会对自己的孩子的身心状况不关心的。”
陆淮之忽然说：“诶，要是我们几家有竞争关系了的话，我们几个还能和平相互坐在这儿吗？”
空气忽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