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颜亭云蓦然回身,事发突然,险些撞上疾步跟来的洛景鸿。
颜亭云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你还要跟多久?”
洛景鸿:“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不是说了吗,偶遇。”
“颜亭云,你不觉得你和他走得太近了吗?”
“不觉得。”颜亭云盯着他,“洛景鸿,我觉得你管得有点宽了。”
溺毙温柔乡太久,洛景鸿险些忘记,颜亭云一直都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只是现在时候尚早,她没有理由疏远洛景鸿罢了。
洛景鸿突然慌了,他想将所有的冲动推脱为爱她,可是他知道颜亭云从未接受过他的爱意。
曾经便是如此,何况本就不该相遇的现在呢。
他们注视着彼此,嘴像粘了强力胶,说不出一个字。
颜亭云轻轻呼出一口气,疲态尽数表明在面上:“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了。”
“路上……注意安全。”
直到颜亭云彻底淹没于茫茫人海,洛景鸿后知后觉回神,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年毅然离开她的自己。
那句结婚誓词怎么说来着?
我此生只忠诚于你,除却死亡,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可是人心最经不起考验,生老病死,一阵风吹来,总会有人来了又走,从始至终,我只有我自己……”
广播剧放到结尾,出租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外。
颜亭云下了车,慢慢走回家,掏出钥匙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满目的孤寂。
阳光将尘埃照得颗颗分明,唯独没照入她的心里。
颜亭云:【我到家了。】
临走前,颜亭云特意向爸妈报备了行程。
现在她到家了,消息栏仍没有他们的回复。
颜亭云已经不期待他们的消息了,甚至为家中难得的冷清感到舒畅。
颜亭云坐在书桌前,心烦意乱,索性翻开了实验记录本。
翻来覆去算了两三遍,一个答案来来回回地算,算到心情烦躁,颜亭云撕了稿纸,扔在垃圾桶里。
熟悉的溺毙感悄无声息潜入大脑,药瓶被死死握在手心里。
塑料瓶身被苍白的手指攥到变形,颜亭云猛得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好似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药丸入腹,颜亭云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怔。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宋凌凡的话回荡在耳畔,久久不去。
像她这种人,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恩赐,又有什么资格奢求陌生人的爱。
自从姥姥去世后,颜亭云再没尝过被爱的滋味。
被爱的人才懂得如何去爱,了解爱的人最清楚怎么利用爱去欺骗另一个人的爱。
洛景鸿是前者,颜亭云是后者。
她欠他一句对不起,但洛景鸿没有机会听到了。
颜亭云缓慢爬起来,又扯了几张草稿纸,埋头写画。
不知不觉,天色渐沉。
颜亭云起身开灯,正要找订书器把草稿纸装订成册,忽听手机乍响。
看了眼来电显示,颜亭云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颜亭云……”对面的嗓音有些沙哑,“方便下趟楼吗?”
颜亭云险些没听出他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吗?”
“……没,你不方便就算了。”
颜亭云听出他话里的异样,赶忙扯过外套:“稍等一下,我穿件衣服。”
宋凌凡站在楼灯下,乱糟糟的发丝下,双目通红,外套虚虚挂在身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颜亭云……”见颜亭云急匆匆下楼,他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颜亭云猝不及防被寒风吹得一哆嗦:“外面这么冷,不回家在楼下守路灯啊?”
寒风中,他的唇被路灯映得干白。
颜亭云还要说什么,只见宋凌凡开口,艰涩挤出几个字:
“亭云,爷爷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