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鸿突然很想从医院天台跳下去。
方婧暗中和颜亭云对了个眼色,递给二人橘子瓣:“明天就要出成绩了,高不高兴?”
颜亭云从方婧手里接过橘子,尝了一口,没再接方婧递来的大半瓣橘子,“不好吃,一点味都没有。”
“嗯?”方婧又尝了一瓣,“挺甜啊?”
洛景鸿尝了一口,抬眼望向颜亭云,欲说还休。
“可能我对甜度要求高吧。”颜亭云不假思索,“你刚才说成绩怎么了?”
“小道消息,”方婧说,“明天上午出成绩。”
提到成绩,颜亭云端起桌边水杯抿了口水,不咸不淡地说:“我这次估分……”
方婧和洛景鸿同时屏息,紧张等待她的下文。
“算了,一次考试失利而已。”颜亭云拿过方婧手中的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成绩还没出来,干嘛着急给自己判死刑。”洛景鸿接话,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一次考试又不能代表什么。”
不能代表,并非不会被人代表。
颜亭云苦笑,将手从他的牵制中抽离,搁置在大腿上。
方婧见状不对,赶忙转移话题,聊起最近班上的八卦。
只是临走时,颜亭云依旧是那副抑郁寡欢的模样。
半死不活,符合颜亭云现在的状态。
走前,方婧叫住了她,踌躇片刻,憋出一句:“亭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颜亭云站在门外,呆愣了许久。
直到家门突然大开,颜亭云下意识闪避,意识后知后觉回归大脑。
“谁不长眼——”颜母手中拎着垃圾袋,看到颜亭云,原本的怒火瞬间化为一滩春水,“什么时候回来的?”
颜亭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钥匙:“刚刚。”
颜母松了口气:“你先洗手吃饭,我下楼扔个垃圾。”
目送电梯下行,颜亭云如梦初醒,跺了跺脚,把感应灯重新唤亮。
好奇怪,刚刚为什么走神了?
颜亭云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颜母已经将碗筷摆好。
两道小菜,两副碗筷。
“爸今天不回来吗?”颜亭云望着油光锃亮的肉和菜,胃隐隐作痛。
“今晚公司加班。”颜母端来一碗粥,“期中考试怎么样?”
筷子在空中凝了一瞬,旋即夹起一片青菜:“我……最近状态不太好。”
“能考多少分?”
颜亭云只觉嗓子紧得发疼:“五百五左右。”
颜母拧眉:“和上次比差了五十分?”
“这次调研卷比较难……”
“不难能分出差距吗?”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颜母横眉怒目,厉声道,“都考一加一,谁都能上985,遍地都是211!”
颜亭云低头默数碗中米粒,酝酿出的一点勇气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今天你们老师和我打电话,说你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这次期中考试,你和年级第二只相差一分。”桌子被拍得哐哐响,颜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供你吃供你住,你就这么回报我们?”
“我……我也不知道……”颜亭云想为自己证明,抬头撞入一双包含失望的眼眸。
到嘴边的委屈化作泪水,灼烧着眼眶,烫得眼睛酸疼。
“一分,你知不知道一分能刷下去多少人?高考压力这么大,你还有心思去外面疯玩,一整天都不回来,你真是翅膀硬了。”
颜亭云知道,她不能“顶嘴”。
如今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在颜母耳中,都是叛逆的表现。
所以颜亭云只能忍。
很快就会过去的,她最擅长忍耐和等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颜亭云也不知道自己数到了第几粒米饭时,颜母停了下来。
焦灼的气氛吹入一丝冷气。
颜亭云忽然感觉自己可以呼吸了。
“我给你安排了家教老师,”寂静中,她的声音带有不容回绝的命令,“周六日,没我允许,你不许再和那些狐朋狗友胡混。”
颜亭云猛得抬起头:“妈,我有自己的个人安排,不需要辅导班和家教老师。”
“你有你的个人时间,和上课不冲突。”许是意识到态度过于坚决,颜母倏然软下语气,“亭云,听话,我们是在为你的前程考虑,等你以后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就懂我们的良苦用心了。”
“亭云,爸妈不会害你的。”
听着颜母的絮絮叨叨,颜亭云麻木挑起一筷子米饭,塞入口中。
又湿又咸。
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