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波动中,车停下了。
洛景鸿抬眼睨她:“哭了?”
“没有,”颜亭云别过头不看他,“眼里进沙子了。”
耳畔传来轻叹,随后一张湿巾递到她面前。
“省省眼泪,过几天有你哭的时候。”
颜亭云接过湿巾擦眼妆,闻言惊讶地看向他:“什么?”
洛景鸿笑了笑,却不接话茬,只朝她伸出手:“戒指,戴上。”
“不给了。”颜亭云最烦话说一半的谜语人,扭头就要开车门下车。
洛景鸿挑眉:“真不给了?”
“不给了!”颜亭云拽车门才发现车门还锁着,气得打掉还悬在自己面前的手,“开门!”
洛景鸿倒也不拦她,默默开了车锁,看着她奋力推开车门,身子一晃,就这么水灵灵朝车外扑去。
洛景鸿:“……”
五分钟后,洛景鸿拎着医药箱敲响了卧室门。
“老婆,开门,你老公。”
门内没有半点回应,估摸着已经睡着了。
洛景鸿从地毯下面摸出一把指甲盖大的钥匙,开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床上人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洛景鸿实在想不通,曾经有一点动静就会被吓醒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开着大灯还能睡得像死了三天的死尸。
“亭云?”洛景鸿试着推了推她。
颜亭云眉头皱了皱,头往被子里扎了几分。
确认她暂时不会醒,洛景鸿立刻给她换了更舒适的睡衣,又在她擦破皮的地方上了药,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喵。”
小布丁黏糊糊凑上来,绕着他的小腿打转。
洛景鸿这才想起,今天还没给猫喂猫粮。
准确来说,三花妹妹是洛景鸿捡回来的,而在它之前,另一只狸花哥哥已经陪伴了洛景鸿两三年。
或许经历过母亲和兄弟姐妹活活被车撞死的惨景,刚被洛景鸿捡回来时,三花妹妹只敢在沙发底下缩着,饿一天了才敢趁洛景鸿不注意偷吃两口猫粮。
但它似乎不知道,它偷吃的猫碗,其实是狸花哥哥的。
从监控看到这一幕后,洛景鸿想到猫也有领地意识,便又给狸花哥哥买个新猫碗。
只是也不知道三花妹妹是闻味认碗还是单纯记性不好,居然又吃到了狸花哥哥的新猫碗里。
这下洛景鸿也没办法了,只能劝说狸花哥哥多担待妹妹。
狸花哥哥窝在猫架上,观赏洛景鸿满地找三花妹妹的大戏,懒懒打了个哈欠。
往常到了投食时间,如果洛景鸿忘了,都是狸花哥哥跳下猫架,悠哉迈着猫步挠门传唤洛景鸿。
后来洛景鸿发现,自从三花妹妹来后,狸花哥哥挠门的次数多了,有时甚至带着三花妹妹一起挠门。
在门被挠烂前,洛景鸿狠心下单了自动喂食器,两只猫这才安生下来。
三花妹妹还是很胆小,大多时候都跟在狸花哥哥后面,有人来就钻到沙发下面,等人离开再探头出来。
洛景鸿用十根猫条收买狸花哥哥,狸花哥哥这才勉为其难帮洛景鸿把三花妹妹从沙发底下叼出来。
三花妹妹很胆小,但在颜亭云手中却十分乖巧。
颜亭云喜静,尤其喜欢放空发呆,有时在沙发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洛景鸿发现她这个习惯后,怕她着凉,于是在沙发上专门放了毛毯。
有时洛景鸿在屋里画稿,颜亭云便在客厅沙发上窝着打盹。
三花妹妹找不到热源,就缩在颜亭云的臂弯处取暖。
洛景鸿画稿画到一半定要出来一趟。
如果颜亭云睡着了,就把她抱进房间里;如果没睡着,就嘱咐她盖好毯子别着凉。
但往往见到的情形是,颜亭云怀里窝着一只猫,头顶还趴着一只猫。
那洛景鸿十有八九先把狸花哥哥揪走,然后气冲冲给颜亭云多加几条毯子。
颜亭云喜欢小布丁,因为小布丁主动亲近她。
那只不爱动的狸花哥哥总是趴在猫架上,眯着眼看女主人和三花妹妹打闹。
再后来,狸花哥哥因病走了,女主人忙于工作,男主人陷于家庭关系,只有三花妹妹还留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日复一日的翘首以盼。
三花妹妹懂事了很多,乖乖吃完了猫粮,叼着女主人曾经给它买的小铃铛球跳上了猫架,卧在狸花哥哥曾经卧过的地方。
洛景鸿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对不起啊,当时我该细心一点的,不然小狸也不会……”
三花妹妹哼唧一声,甩了甩尾巴,也不知是责备还是释怀。
洛景鸿从书房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想了想,还是躲到了阳台上。
落地窗反锁的瞬间,冷风骤起。
点烟的手隐隐发抖,手腕疼的几乎护不住摇曳的火苗。
艰难点燃一只烟,洛景鸿额头上几乎渗出了汗珠。
一阵风吹过,那潮湿黏腻又顷刻间消散不见。
洛景鸿已经多年没有抽烟了,至少在认识颜亭云之后,他便没再拿起过香烟。
现在想想,自从决定和颜亭云恋爱,他的生活,主语全变成了颜亭云。
尼古丁让他的精神得到片刻镇定,那刺激比冷风来得更为猛烈。
洛景鸿低头,搭在栏杆上的手上,无名指处的素戒格外扎眼。
那是在给颜亭云上药时,颜亭云硬给他带上去的。
颜亭云明明还醉着,给他手指上套戒指时,神情却格外专注。
像是科学家对待实验成果的骄傲,颜亭云拽着他的手欣赏了好一会儿。
直到再也扛不住睡意,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和周公分享喜悦去了。
洛景鸿瞧见她手上空空,喜悦与失落交织,犹豫之后,他也没了别的想法。
早在得知颜亭云是有意接近他时,洛景鸿仍旧一意孤行地将全部爱意浇给了她。
洛景鸿承认自己在赌。
可在戒指套上指尖的一瞬,洛景鸿承认自己赌输了。
洛景鸿自小就没什么天才的本事,成绩平平,不如宋凌凡和方婧成绩好,也不如他们明事理。
他只知道饿了就吃,渴了就喝,随便画点喜欢的画,爱一个喜欢的人,这一辈子平平淡淡就很好了。
生活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一包烟抽完,天际已漏出一抹鱼肚白。
洛景鸿拍拍身上的烟灰,打算回屋冲澡。
一回头,却愣在了原地。
玻璃门外,颜亭云正静静站在那里。
她怀中抱着猫,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洛景鸿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烟屁股,顿时有种想从阳台跳下去的冲动。
最后还是颜亭云拉开了落地窗。
“老婆。”洛景鸿低着头不敢看她。
颜亭云环顾一圈,语气平平:“给你两个小时,洗澡,换衣服,带上户口本陪我去民政局,咱俩把证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