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成功激起海瑶的愤怒,挣扎着,“杀...杀了他们!我叫你们杀了他们!”
宁繁音不再犹豫,掐住海瑶的喉咙,一簪刺进她的肩骨处,厉声呵斥:“谁敢动?!”
海瑶凄厉地惨叫一声,那些侍卫又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作,面面相觑。
宁繁握紧发簪,紧紧的贴着海瑶的脖子,狠厉道:“让他们离开。”
不等海瑶吩咐,侍卫们已生退意。
宁繁音见状,说道:“如今你们退出去,既保了自己性命,将来张德显问起来,也只当是受制于人,无计可施。为了这么一个疯女人,你们还要卖命不成?”
听了宁繁音的话,侍卫们不再犹疑,慌张中疯狂逃窜,转眼已不见人影。
海瑶凄惨地笑了一声,啐了一口唾沫:“胆小怕事的杂碎!”
那边,樊思远已到了海温茂的脚边,他用力地抱住海温茂的腿,恳求道:“老师,海瑶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海瑶道:“樊思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来告诉你!”
海瑶用力一挣,宁繁音松了手,手无寸铁的海瑶构不成威胁。
“当年海温茂为了保护你,亲手把樊清越推进了韩家,樊震生视你为宝,可那樊清越却不一样,可你仔细想想,那韩氏要你们樊家儿子做什么?”
海瑶站着,却摇摇欲坠,“因为圣上猜忌?还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权利制衡?都不是!”
海瑶面容扭曲,这么多年来的怨恨都在这一事件喷涌而出,“恰恰相反,那韩家势害怕你们樊家。所以不得不捏一个儿子在手里,让子嗣稀薄的樊震生俯首听命。”
海瑶哈哈一笑,直指海温茂,“他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教书先生,竟然敢在韩家面前耍心眼,他一招狸猫换太子救了你,可我怎么办?你想不到吧,当初为了让韩家信任于他,他将我押在了韩氏的手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加注在樊清越身上的将数十倍的加注在我身上,樊思远,你在京都里享受富贵荣华 ,可我呢?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受尽折磨,你算什么?”
樊思远神情紧绷,转眼去看海温茂,“不...不...老师,她说的我不信!”
海瑶继续道:“他这般算计,只为了让你留在樊家,让樊震生不受制于人,可你偏偏舍弃了,哈哈哈,这就是命!”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韩氏想得圣心,想握权柄,为什么非要针对你们樊家?”
这也是宁繁音不得其解的地方,若是圣上想要制衡周氏,有心扶持韩氏,当时的樊家不是最优选,反而...沈氏!
宁繁音一愣,难道...
“可惜啊,他这么拼了命,舍弃了这么多,换来的依旧是辽州兵败!甚至,樊清越那个自恃有才的长子到现在还对他恨之入骨。”
“父亲!”海瑶想笑,却笑不出声了,“你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宁繁音抓住海瑶的衣领,问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海瑶一愣,随即胸口一挣:“你算什么东西?”
宁繁音一簪抵住海瑶的脖颈,眼神狠厉:“海瑶,你若不开口,相信我,我会杀了你。”
海瑶被宁繁音这眼神吓到,却听见身后海温茂出了声,“我来说吧,沈...宁小姐。”
宁繁音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海温茂。
*
海温茂从木架上解救了下来,盘坐在地上,双眼闪烁地看了眼海瑶,半晌开口道:“当年我是受沈将军引荐到了樊家。”
这一句话,已然定住了宁繁音。
“我生于微末,家中贫苦,庆幸受到了沈将军的赏识,让我的满腹才华有了用武之地。所以——”
海温茂喘了口气,声音里的骨气却不减,“我不愿改换门庭,在樊家也好,在韩氏也罢,我从来都只认沈氏。”
海瑶脸上的狰狞之色一顿,看向海温茂。
“当年,我察觉到圣上有扶持韩家之意,有意让樊将军暂避锋芒,可事实容不得我们这么做。”
“沈氏通敌!”海温茂视线看向空中,浑浊的眼里浮现当年的光景,“算起来也快有二十年了,至今我仍然不愿相信,这个消息竟然是沈将军告诉我的。”
周继驰一愣,什么意思?沈氏通敌沈将军竟然提前就知道?
宁繁音屏住呼吸,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海温茂抹了一把脸,露出那张普通平凡的脸,“辽州兵败前夕,边疆之处已隐隐约约有传闻,沈将军和西凉有联系,大战必败。”
“此时该当如何?”海温茂轻声问了一句。
樊思远一怔,随即低下了头,垂手停训般:“速战速决。”
海温茂点点头,喑哑残断的声音持续:“可这战事拖了一年,军心已然涣散,恰逢我途径辽州,知晓了此事,便一直惴惴不安,直到——”
“韩家要了樊思远。”宁繁音敛着眸子说道,“圣上选中了樊将军。”
“韩家不要兵权,不要封位,独独要樊将军的一个儿子。”海温茂手腕处的铁链哐当响,“这是要捏着樊震生的命,叫他当韩家的狗!”
海温茂呸了一声,气息混乱:“后来我才出了让樊清越代替樊思远去的主意,若是辽州有了异动,不必顾及清越,樊震生出兵辽州,则辽州必保。”
“我不明白——”宁繁音追问道,“什么叫不必顾及樊清越...”
正说话间,一个阴险的声音传来:“原来你们找到了这里了。”
众人回头看去,张德显已经带着人赶到了这里,半张肥腻的脸在光影下抖了抖,眼神阴狠——
“既然这样,我就留不得你们了。”
话音刚落,宁繁音已先一步去抓海瑶,只是海瑶浑身冒出一股邪劲,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你终于来了,杀了他们,全杀了。”
宁繁音手中簪化作利器向着海瑶冲过去,却被海瑶躲过,“姑娘,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上第二次当!”
张德显一声令下,数十个侍卫冲了过来,以少敌多,胜算微渺。
周继驰瞬间已经平衡利弊,向着宁繁音使了一个眼色,放下了刀,双手举起,扬声道:“张大人,我投降。”
准备奋力一博的樊思远听见此话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眉眼沉了又沉,咬牙丢下了刀。
海瑶冷哼一声:“果然是个私生子,一点骨气都没有。”
数十个侍卫将几人团团围住,张德显手里的刀却不松,横在胸前,“瑶姑娘,你说这几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宁繁音掀起眼皮,心神一动,道:“原来这瑶池是海瑶姑娘做主,我还以为这青州是张大人的地盘。”
海瑶嘴角紧绷,“这个时候用离间计,是你蠢还是你当我蠢?”
宁繁音摊开手,手上的簪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我使什么伎俩这都改变不了。”
“只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
“你骗了廖简尘是不是?!”宁繁音垂下手,视线盯着海瑶:“可你知不知道,廖简尘为了能让你出去,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海瑶勾了一侧的嘴角,讥讽道:“廖简尘那个老东西真是天真,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好骗,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管我的父亲任人宰割?那是他蠢!活该!”
宁繁音漆黑的眸子里冷若冰霜,“那瑶池里的女子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海瑶闻言,歪着脑袋,天真地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那个老东西没告诉你吗?为了青州,噗——哈哈哈哈。”
“杀人才好玩,这青州的确需要的新奇的东西诶给那些西凉人好处,可是,那些人都被抛弃了,没用了,为什么不能杀?”
宁繁音:“你凭什么决定她们的生死?”
张德显横在胸前的刀微微下垂,肥厚的胸膛起伏几下,警惕地看着四周,“海瑶,言多必失,先杀了再说!”
海瑶却斜了张德显一眼,“怕事的蠢猪,这个地牢除了我们几人,无人知晓,到时候一把火烧了,他们跑都跑跑不掉。”
宁繁音闻言,四处查看了一下,果然,除了刚刚周继驰和宁繁音误入的通道,再无其他生路。
海瑶娇媚一笑,肩骨处的红血如鲜艳欲滴的玫瑰,“都是被男人抛弃的可怜货,自己男人都不要她了,还有什么用?当然,你们除外——”
海瑶收敛了笑意:“你们两个中,我只会留一个,生死相隔,永不相见,怎么办?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
在宁繁音和周继驰之间选一个活下去。
海瑶看着宁繁音一寸寸沉下去,手握胜券的她愈发放肆,“你看,你自己也知道,你比他没用,若不是他还有几分真情,你现在已经被那西凉人带走了,尸骨无存呐。”
“所以,要么有情,要么有用。”海瑶的声音如同临死前的吟唱。
宁繁音仰面轻叹:“不,海瑶。”
“没用的是你,无情的是你”
宁繁音轻轻一笑:“该死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