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顿了顿,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游子龙还捧着他的手,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又将目光落在沈让脸上。
气管切开,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做口型。
“炎溯。”他又说了一遍,和刚刚对严冬说的一样。也就是这两天被紧急补了课,否则众人恐怕还反应不过来这是这位上将的大名。
“他在呢,你慢慢说,我帮你传话。”游子龙将大脑袋凑得很近,生怕错过沈让的一点动静。
老墨站在门口,后知后觉地从严冬传达的“要见炎溯”这四个字里品出点回味儿。严冬肯定是不会闲的蛋疼改称呼的,那就只有可能是沈让原话就是这么说的。谁喊自己亲爹喊大名啊?这关系是不是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或者至少代表着两人相处不怎么和谐?
也对,要是相处和谐,好端端的北舟城炎家小少爷不当,跑来南八区干什么。
老墨更头疼了。
“游子龙……”
沈让眼神涣散,失焦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身上没有活人气儿,如果不是紧紧盯着他的口型,恐怕都注意不到这人是清醒的。游子龙见他叫自己,连忙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句话的前半部分。
“留下。”
沈让说。
游子龙愣了愣,却还是转过头,他眉毛压低,神色不悦,并没有和炎溯交谈的意思,只是在传递沈让的话。
“他说让我留下。”
炎溯直接绕过游子龙,目光落在了沈让脸上。
“他不能留下。”
“你们两个既然已经结合了,他就必须跟着你走。等你以后结婚生子,我可以特许他出去和别人组成家庭——只要不离开炎家的势力范围。”炎溯明显有些不悦,但还是压着脾气“打商量”甚至一再“退让”,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不。”沈让这回只做了一个口型。
好在这个口型很好认,不需要游子龙从中翻译。他目光没有落在炎溯身上,显得有些轻慢。
炎溯的火气似乎一下子就冒上来了。
“我看来你十年来心智一点没长进!十年前,你作为预备役,逃离军校,离家出走。是你大哥劝我,怕你这个逃兵回去坐牢,我没有下令严查。是我们放了你一条生路,是家里人替你承担的骂名。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朝城……”沈让的脑子显然跟不上炎溯的输出速度,他勉强做出几个口型。可惜游子龙被炎溯的话气得头昏,没能辨别出沈让的说了什么。倒是这两个字大家都看出来了。炎溯顿了一下,又开始了下一轮攻击。
“我不管你什么朝城夕城的,三十岁的人了还是青春叛逆期?过家家的游戏没玩够吗?现在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重度残疾,一辈子都废了,你还不满意?还想折腾什么?”
游子龙火气一下子上来,一副要冲上去打架的模样。老墨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一把拽住他的腰,“不是兄弟拦着你!我也听不下去……但是现在老沈的命重要,先把正事谈了,晚点兄弟跟你一起揍他……”
病房门外的张结海也急匆匆进来,连连做手势劝说炎溯。
“上将!小八还病着,您教训儿子也注意一下场合——”张结海连声劝着,“我的小少爷,您也少说两句。我上回过来,说有□□成可能是您,回去回禀上将。上将一听,多少事务都搁下了,还专门飞去见了一趟四姑娘,都准备调兵再来一趟南八区了……”
“您说句软和话,咱家里直接把这一带的丧尸打了,商路摆平,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张结海两边劝说打圆场,沈让左右是出不了声的,炎溯余怒未消,却还算给他面子,稍微收敛了一点,一甩手臂。严老大在一旁强势吃瓜,吃到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弱弱地开口。
“那个……各位家属……”
“能不能听我一句?”
“病人情况不稳定,本来应该转去重症病房的,我们怕路上情况恶化,就在隔壁医院楼,我们都没敢转移……他这个情况就算神仙来了也没法长途旅行,飞机还有气压变换,病人身体受不了的。”
“我说完了,你们继续。”
严老大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