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他便是与舜华他们说过酆都之事的鬼,便将眼睛闭上,入定了一会儿,又开眼端详起了远处的柳芩元:“作为判官,我竟在酆都从未都见过此鬼,也没有一个判官曾对此鬼做过审判。”
判官没对其做过审判,那就说明柳芩元不是酆都的鬼,舜华眉梢微抬:“他在酆都没有被记录在册吗?”
“没有。酆都中除了有权有势的大鬼外,整个酆都的鬼都被记录在了我们判官的识海之中,且我们对此识海相通,所存一致。”窈娘肯定道,又再次辩驳起了之前的争论,“我就说他之前是在跟你胡说八道吧。”
柳芩元像是早已知道了他们在此,目光径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嘴唇动了起来,不停重复地说着什么,微笑着用手凭空写着两个字。
傅舟桓看出了他比划的是‘却邪’二字:“他的意思是那立着的东西是却邪?”
“离得有点远,但看着是有点像却邪,不过我也忘了它长什么样了。”经年不见那把剑,就像死林中的花树一样,那些在窈娘心中不重要的事与物,便早已淡忘。
说起却邪,舜华这才以灵眼细看了去,只见那把剑和幻境中离夜给谢淮的一般无二,必是却邪无疑。
他们本就是冲着剑来酆都的,傅舟桓道:“我去取剑。”
说罢,他就要飞身而去,舜华拦下了他:“先等等。”
鬼兵们不会无缘无故地严守一座无主的空府,不出意外的话,傅桐他们就在府中。
虽然猪首鬼说寂明不在城内,但寂明必会留守于酆都附近,直到找出舜华为止。倘若贸然现身,与鬼兵起了争执后再与傅桐对上就糟了,寂明必会闻声而来。他是个不死不灭的怪物,就算强如沉蝓和江乏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舜华也向柳芩元比划起了手势,问他能不能把剑拿过来。
柳芩元将双手握于剑柄只上,好似使出了浑身力气试图将剑拔起,但剑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然后松了手,朝舜华无奈地摇起头来。
早在踏入擂台时,他们三人一鬼的画像就传遍了整个酆都,窈娘也觉得他们现在按兵不动的好:“你们现在可都是酆都的名人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去取剑那就是活靶子。”
本该在霍雪迟的城主府中的却邪现在大剌剌摆在了那儿,行来过往的鬼彷佛看不见那一鬼一剑般目不暇视而去,多少有点莫名其妙和诡异了,怎么看都像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那把剑伫立在荒凉的废墟之中,给人的感觉是那么落寞,深沉而孤独。好似经历了一场硝烟滚滚的战争,在此在等待着命定之人取走自己。
不知为何,看着看着,舜华突然觉得它有点做作,思索了片刻后,她手指轻轻动了起来,几根断肠红丝从窗口无声无息地延伸而出,缠绕于银剑的剑身之上,纤手紧紧一握,再往后一拉,剑纹丝不动的在原地。而后她又背过了身去,将断肠由肩而过以巧劲拉着,剑仍旧没被拔出分毫。
终于舜华松了手,双手叉腰,弓着背喘着气道:“他还真没骗我们,根本拔不出。”
看着累到弯身的少女,傅舟桓‘噗嗤’笑出声来,只觉得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十分可爱,不由将手微微抬起,似又觉得心中想做的事有点冒昧,不合规矩,又放了下去。
听到他的笑声,舜华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傅舟桓移开了目光,将头偏了去。
还是那么凶呢,傅舟桓心想,唇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下落。
“却邪拒绝了阿槿。”沉蝓看着远处的长剑,揶揄道,“还挺有脾气的,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剑,你说是吧,傅舟桓。”
傅舟桓矢口否认:“我又不是它的主人,你指桑骂槐的跟我说这些作甚?”
却邪是谢淮的剑,本就该同属傅舟桓,但傅舟桓似乎有些排斥它。
傅舟桓刚说完,那些渡鸦们忽地将头颅的朝向从城主府转向了他们,‘嘎嘎’地怪叫了起来,像是在控诉着傅舟桓刚说的这句话。
坐在沉蝓肩上,许久未出声的方怨绞着小手,嗫嚅道:“不然,我,我去看看?我,我个子小,好藏。”
方怨倒还可行,舜华正想应好,可未等她开口,却邪身后的柳芩元霍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把剑孤零零地屹立在废墟之中,像是在等待着他们决断。
柳芩元毫无征兆地从他们的视线内消失,他们几个都瞪大了眼睛,发出了‘啊?’的惊疑之声。
他没有施术,也没有用法器,一直都端着身子站在剑后,甚至在消失前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窈娘不由往前走近了两步,这次她又没看出其中关窍,不可思议地看向窗外:“刚才的是幻术还是和袁公子之前一样的障眼法吗?”
袁俸道:“我用的袁家傀障需要有一个引子施术。但也说不准,毕竟我没再袁家本家学过东西,也只是从父亲留下的书中略懂些皮毛而已。”
沉蝓一眼断言:“不是幻术,更不可能是障眼法,这两个都需要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