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微没应他,倒是舔了下下唇,俯身将右臂搭在他桌上,眼梢带笑,道:“不是都叫爷了么,你算算?”
“嘿,”瞎子爷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他说着,忽然猛一下将龟壳拍在桌上,另一只手攥成拳。
和微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呢,就见瞎子爷收了龟壳,攥拳的那只手在桌上抹了一圈——赫然可见两枚印痕清晰的铜钱。
“我算命向来只算两个,腿,和你的这儿。”他抬手指了下和微胸口的位置。
和微下意识皱眉,抬头看他:“色?你不是看不见吗?”
“哎呦喂,你爷爷我在这儿算卦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年了!难不成这点儿经验都没有吗?”
和微:“得了得了,解卦吧,我事紧。”
瞎子爷正要去摸这两枚铜钱上的纹路,又下意识惊悟道:“不对!什么色啊?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说什么呢这是,我说心!”
“嗯嗯嗯,心心心,快说。”
瞎子爷又叨叨两句,这才摸上铜钱,却在囫囵吞枣摸完了一圈后直接顿住动作,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重头摸了一遍。
紧接着,很急的把另一枚也细细摸了一遍。
心里有了想法后,他也不说话。
和微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等他说。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瞎子爷才咧起嘴,看起来像笑又像哭:“圆满啦,圆满啦,小慈呀,你还是要被我缠一辈子唷。”
和微:“???”
和微:“你是不是没睡够?不然重来,你再撑着脸睡会儿,我等等再喊你?”
说得呛人,瞎子爷却破天荒地地没跟她计较,反而十指交叉搁在桌上,面上带着微笑:“姑娘,知道我这腿指的是什么吗?是你走的路。”
和微默默闭上了嘴,她本来还想接话,发现瞎子爷只是想自己说后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反正她也没猜对。
瞎子爷:“心呢?心是情啊,你说算命算命,算的是命啊,我在这儿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年了,刚开始还有人找我算身子情况,后来渐渐发现我只会摇两枚铜钱,觉得我算不了便不来了。
唉,姑娘,腿是你走的路,路用什么走的?不还是身子吗?铜钱纹路刻万象,凡人何苦得知啊,这心、这情,情人情也好,血缘情友人情、也罢,你所想的,天所定的,都在这枚铜钱里。”
他缓缓拈起右边那枚铜钱,在和微面前晃了晃。
“我只说一句话,血光之灾,收手吧。”
和微低下头很轻的嗤笑了一声,她在抬头时,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你说天定,什么天定?天又定了什么?”
她伸过手将他手里的铜钱拿过来,不顾瞎子爷大声喊着“哎呀忌讳呀”,对着日光看了看。
和微闭了只眼,日光正巧穿过铜钱心射在她的眼眸上,不大不小,刚好罩住。
眼睛被光一照,显得尤为透亮。
她也看清楚了这枚铜钱的玄机,边缘厚薄不一,不知被按照他的想法雕刻了多少回,有些花纹早已磨平了,根本摸不出是什么纹路。
“老人家,”和微将铜钱放在桌子上,轻轻推至他面前,“这枚铜钱上承载过太多人的命运了吧?每算一次便多磨平一分,摸都摸不清,你怎么还能言之凿凿地说我有血光之灾呢?
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鸿运当头。”
“哎呀什么鸿运呀,都是血光!”瞎子爷不依她,摆摆手把两枚铜钱收了回去,“我在这儿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年了,那我摸过的铜钱总比你走过的路多吧?它原本是什么样我还能不记得吗?”
他双手交叠,压着龟壳,“心里有结吧姑娘?问吧,既然你是我最后一个顾客了,那我总得送你点儿什么。”
和微没作言语,只是双眼一压,继续打量他,“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个?”
“打过赌啦,死对头,不让我见,非说让我攒满功德才能去山里找她,这么多年我不收钱替人算命,呕心沥血是为什么啊?泄露天机要遭雷劈的知不知道?
哎呀我这身子骨一天天的也弱了,还算着能再遭几道,结果没想到你来啦!哎呀,我就没见过命数这么花的人,这下功德直接攒满啦。”
瞎子爷放低了声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知道你们现在情况危急,放心我不会对外乱说的,问吧。”
和微想了想,俯身凑近他,“宫里现在什么情况?”
“很糟的情况啦,你最不想看见的~龙榻上的快被整不行了,你上头那人要取而代之啦。”
唰。
和微猛地站起身,正欲开口又及时发现有人路过后忙坐了回来。
她微微睁着眼:“你说什么?”
“质疑我也没有用啦~爷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奥对了,奉劝你们一句,宫里那些冒牌货被他发现了,溜回去的时候要当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