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还包含神女的真实身份……思及此,千润问他:“你见过神女尊上长什么样吗?是不是已经投胎去了?有可能投到海外去吗?”
“投胎了?我倒希望……生得太貌美,为了独自养大我,受了那么多苦……”
千润心中一惊:“什么?你是神女养大的?”
白云子喃喃道:“自然不是。我娘走了几十年,我却一直无颜返乡……有一次路过山中的一间神女庙……第一次见到神女像,活脱脱就是我娘在纺车边劳作的样子……”
“你说什么?”千润不敢置信地站起身。
白云子眼泛泪光:“我从来没敢告诉任何人……玉的、瓷的,包括出自民间匠人之手的木雕……要么是我娘在插秧,要么是我娘在缫丝,我私下收集了一大堆,朱长老要是感兴趣,赶明儿拿给你看……”
等星征把他师傅扛走,收拾了这些狼藉,千润又在院中打起转来。
谁都摸不准白云子醉倒的时机,这回既没问到无量伽蓝的详细情况,又没问到宁宥的下落,倒是新添了一桩奇闻:白云子看到的神女是他娘在纺线、千润看到的神女是无念在抚琴,难不成,“神女长什么样”的答案是因人而异的?
不免再问宁寰一次,态度也更为严肃认真:“你看到的神女长什么样子?”
照这个逻辑,莫非是陈旸羲?
宁寰摸摸鼻子,含糊地说:“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威风凛凛,妖魔鬼怪孰敢近身……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啊,为什么总问我这个?”
……
一顿肉把人哄好了,在墙外盯着孩子遁入黑甜乡、眼皮闭得比死蚌还紧,千润才放心离开——为了防止惊动门铃,这回她从后院翻墙出去。
这是因为,“师傅”角色的分内事还剩一件:
她要给宁寰搞一把绝世神剑!
这是从突如其来的陶罐阵上吸取的经验教训:只有实力过硬才能应对一切变数,兵刃也是实力的组成部分,就地取材毕竟是已成大道的仙人才有的能力,拿来要求刚入门的习武者,恐有揠苗助长之嫌。
但她还是对早上宁寰的表现颇有微词:头天晚上答应师傅要争气,规则一变就不敢用力争气,是不是怂!出去了别说是她石千润教出来的徒弟——
哦不对,宁寰的师傅任何时候都是与世无争的翠微子来着。
……怎么还有这么倒霉的人,得到了仙人的指导就跟没得到一样。
不过,这么做也许和他本来的性格有关?照原来的因果,宁寰下山时没有背着神兵利器,也没有从门派中带走什么法宝,看得出他对修仙这事没什么兴致,甚至不跟大部分男孩一样渴望成为大英雄——本以为这都是仙门经历造成的,回到十年前一看,他好像生来就不在乎出不出风头?
在汤虞国也是这样,厌烦争夺王位,宁愿细水长流地过日子;跟重要的人打好关系,对无关紧要的人完全不理会——大概这才是从小衣食无忧的太子该有的样子?
一路走一路想,来到一处足以屏蔽雷声的小茅屋中,千润恢复了一些遁地的胆量,循着布局图,来到野蜂谷。
夜深了,蜂群都回巢睡觉了,她拿出一块泛着幽幽青光的铜铁软合金,在那上面洒满了提前配好的混合花粉,爬高些拴在树上,等着让蜂针蜇一蜇,好把这块材料变得更有韧性。
得了,“仙家最后的仁慈!”。回去之后,她又要开始想方设法折磨自己的独生徒儿了。
能说句实话吗?宁寰将来怎样暂且看不出,再这样下去,千润自己都快入魔了。
心里的声音却说:“怎么会呢?你是清净天的仙人,献祭一人拯救苍生,你应该比登仙还登仙!”
可她一开始也只是想阻止仙魔大战罢了……
同时发现,难以团结起来的妖类似乎也并不需要她来拯救。
不不不,不能怀疑天道。天道这么安排肯定有它的道理……天道不总是拯救凡人,有时候也会派来磨难。
如果仅仅把自己看作天道的化身,即便清楚今晚的烤羊宴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她心中的难受也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