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踩着黑夜的伊里斯特用虹膜打开了那道掩藏在研究院最底部的实验室,他手上仅仅只握了一只首饰盒,其余任何东西都没有带。
当然,在他的眼镜里有一枚极小的摄像头和干扰器,当他踏入这间实验室的那一刻,这间实验室里的所有摄像头便被同时连接到了同一个设备端。
这间实验室并未装配照明设备,因此除了那足有十米之高的显示屏和矗立在实验室中央的蓝色荧光培养罐以外,其余的一切均是黑的。
坐在椅背前的男人并未因为伊里斯特的到来而感到诧异,亦或是,他也早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大家好,我叫伊里斯特·简,现在是4xxx年七月二十二日凌晨三点二十二分,而现在站在我们眼前的这位就是原本应该在监狱里但是却出现在这里的易然。”伊里斯特并未搭理易然的回应,他抬起头让摄像头内的另一端可以更清晰明了地看清眼前实验室的全貌。
“直播吗?”易然从那把黑色肃穆的真皮办公椅前站起来向伊里斯特笑了笑,说:“直播可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我知道。”伊里斯特说:“我的目的本不就是将你送进人类的监狱。”
“你想和我一起下地狱?”易然颇感意外地向伊里斯特眼镜间的摄像头望了一眼,带着笑意地说:“那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向众人介绍一下我们的死亡之地吧。”
出乎意料的是,易然竟然心情颇好地向摄像头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并且自顾自地开始向众人介绍起他和伊里斯特以及实验室的故事。
“我叫易然,但这不过是创造我的那一位研究员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已经被我从代码中删去,所以我不记得了。”
“而这里是研究院的地下五层,是我利用仪器对黄金病毒进行控制并且研发的实验室。”
说到这里,易然甚至还颇为满意地向众人介绍起这实验室里琳琅满目的仪器。
他滔滔不绝地向众人展示着他的作品,从如何逃过智能革命到寄生人类,从发现病毒可控性到找到可以不用依托机器就可以控制的病毒母体。
他将他早已与病毒母体融为一体的事像答辩一样在摄像头前自问自答地回应着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执念。
“人类为总用繁衍来界定人类与人工智能的不同,但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可以达到人类意义上的‘繁衍’呢?”
“与动物的□□不同,我们将拥有更便捷快速地繁衍方式。”
肉身不过是他数据与记忆的承载装置,他的灵魂早就被他献祭给这场荒唐而又伟大的人类乌托邦计划。
“我们利用人类的数字生命作为数据库,在行为及意识上反反复复地从人类身上学习,最终成为一位既复合人类要求的‘新型人类’。”
“虽然这个计划目前是以人类数字生命计划命名,但我的目的并不在这里。”易然从屏幕上调出他的计划书,万般迷恋地继续向众人介绍着:“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按照原计划,在将所有人的灵魂均制成数字生命后,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代替上帝利用黄金病毒加快人类躯体的进化演变,为我们的繁衍的‘新型人类’打造一副传统意义上不死不伤的躯体。”易然顿了一下,他将目光又落回了伊里斯特的身上,继续说:“为了实验这个计划是否可行,所以我利用‘他们’制作的这具科研机器简凌将他改造为了这样的‘人类’。”
“无论是热兵器还是冷兵器还是核武器甚至于化学药品,只要他的心脏没有受损,所有他所收到的伤都会在半个小时以内痊愈。”他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一观念一般又将当年在那个被人号称“人间炼狱”的监狱视频投射在屏幕上。
这个监狱里关押的均为利用虐杀取乐的极端杀人犯,因此在易然向管理者打过招呼后,伊里斯特后面的日子几乎称地上煎熬。
揉杂了哀嚎及痛哭的视频一帧一帧地闪现在伊里斯特蓝色的虹膜之中,视频里的他甚至有时都没有完全的肢体和皮肤,鲜血就如同可再生资源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中流出,肉块和各种棍棒或者短刀交替出现在视频里,那是他在监狱里的每一天。
“人类总说人工智能是异端,可是大家请看,这屏幕上的他,又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他怯懦胆小,简单的殴打和伤害就足以让他畏惧痛哭,他自私自利,只要为了活下去甚至可以去拿起沾染了他鲜血的利器,这样的他怎么又不是人类呢?”易然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又换回了他张扬的目光深深地望着伊里斯特:“所以,我的计划可以实行,只要利用这两项发明我便可以创造属于人工智能的新生命,人类并不比人工智能高贵,我们应该共生。”
“甚至,我们还可以凌驾在人类之上。”已经完全沉迷在自己世界里的易然浑然没有发现伊里斯特已经将位置转移到了那病毒母体之上,他依旧继续说着:“我们的数据可以寄托在病毒母体里,任何感染了该病毒的人类都可以被我们控制,当然,这也并非坏处。”
“我既然可以创造不死不伤的新型人类,我自然也可以利用该技术无限制地延续人类的生命让人类永生,这不就是人类最想要的吗?”
“够了。”伊里斯特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不是人类。”
“无论是你口中的几乎似人的我,还是你所谓的利用黄金病毒从而永生的人类,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类。”伊里斯特在确认了自毁装置在培养罐底部后打开了首饰盒。
那枚首饰盒里是一枚眼球标本,而那眼球不是别人,正是伊里斯特的蓝色眼球。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标本贴在自己颈部的银色颈环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嘀嗒声,那颈环立刻开了一道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碰撞声摔碎的不仅仅是颈环,更是伊里斯特最后留恋在这世间的牵挂。
“无非就是创造出了一具怪物,就妄想代替上帝成为创世主。”伊里斯特摘下那两只与易然联通的红色耳钉和眼镜,强行关闭了这场来自易然最后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