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汀白说:“你这脸色,死人埋了三天都不见得有你白。”
端兆年伪装出来的凉薄戛然而止,她仰着脑袋,“你这话说的,我可要误会了,莫不是你当真挖过别人的坟墓?”
雨水打在她的身上,使她看着稀碎苍白,像极了一块破碎的美玉。
陆汀白很矛盾,他从未想过,顽强和破碎竟能同时共存于一个人的身上。
陆汀白跨下马,挡在端兆年面前,遮住了些风雨,说:“那可不,当年我打马过乱葬岗,看着那一堆死尸直觉烦躁,于是将明里地里的尸体,都挨个刨了一遍,挪了个地,又重埋了。当时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具埋了三天的尸体,通体泛白,亮眼得很,只可惜有些面目全非,倒是可惜了些。”陆汀白回了神,刁责了端兆年,“你可比他还白。”
端兆年没理会他的嘲讽,岔开了话题,她说:“挖人坟,损阴德啊,陆将军。”
见她眉眼染了些风趣,陆汀白也顺着她的意,挑逗说:“嘿,你这多心眼的,搁这咒我呢?”
端兆年笑说:“哪能啊,我这是好心相告呢。”
斗转星移下,陆汀白对端兆年出手了,他忽然擒住了端兆年的双手,掌心朝她下落。
端兆年眼疾手快地踢了他膝盖的敏感处,从他手上挣脱了出来,她垂摆着的手紧了紧,倏地发现剑已被她扔出去了,短暂的疏忽后,她进攻了。
面对端兆年的进攻,陆汀白轻松接下了,他用手轻轻扣了下她额头,“速度慢了,攻击也弱了,胸口郁闷吧。”
“你怎么知道,”端兆年扒下他的手,“何止郁闷,差点拉你一起下地狱了。”
“就这么想跟我殉情,爱我这么深了?”
二人目光对视的刹那,端兆年眼底带着不屑,揶揄道:“爱你去死,满意了么?”
“都爱到死去活来了,我必须得满意了,”陆汀白以一种略带缠绵的情人口吻说道:“兆年啊,合该我们也是要上天堂的吧。”
端兆年却说:“你这样式儿的,又浑又浪,上不了天堂。”
陆汀白思索了一番,倒也是将自己说服了,“也成,有你做伴,去哪我都得乐意啊。”
两人闲言碎语了一番后,陆汀白猛推了端兆年的后背,她当即咳出了一大口瘀血,缓了半晌,脸色才慢慢有了一点好转。
陆汀白扶着她,“我要是不来,你是打算死在这儿了?”
“死不了,”端兆年从他身上起来,说:“我有分寸。”
陆汀白见她风轻云淡,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烦闷地摊了摊手,语气不快道:“随你,左右都是你的命,你掂不掂量,我也懒得搭理。”
雨势见小,周围的打杀声也愈加清晰。
陆汀白蹲下身仔细盯察地上的神秘女子,他神情变得诡异,“这不是太后跟前的……”
“太后跟前的谁?”端兆年也跟着探下了脑袋,“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陆汀白侧目瞪了她一眼,“你踩我干嘛?”继而又转向自己背后,“就这么舒服,还舍不得放下了?”
端兆年缓缓收回右脚,看着陆汀白衣服上的泥脚印,一脸问心无愧,看着清白得很,她说:“雨夜迷人眼,怕你大意了,试探试探。”
“……我谢谢你。”陆汀白讽笑,“分明就是借机报复。”
“嗯,”端兆年说:“你知她?”
“太后跟前的贴心宫女,滁天灵,你这回干的不错。”陆汀白拎起滁天灵,往马背上一扔,接着又把端兆年给托上了马,动作很轻盈,他说:“坐稳了,我们该回去交差了。”
端兆年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