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江令惟扬起唇角,那势在必得的意味让它看着莫名恼怒。
“但他会接受的,要打个赌吗?”
男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瓶药膏,从容不迫地挤出一点在指尖,在人鱼的惊叫声中翻身压上。
他双腿分开跪在人鱼腰身两侧,人鱼奋力拍打鱼尾,震得床剧烈晃动。
江令惟丝毫不见刚才静等小鱼出洞的耐心,强势将他乱挥的爪子压住,沾着药膏在细嫩脖颈上涂抹均匀。
人鱼不懂江令惟是在给他涂药,前车之鉴下,只以为男人又想杀他,此时的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绝望地合上眼,泪珠断了线般流淌,骨碌碌从床上滚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
江令惟松开压制他的手,有些无奈:“涂个药而已,怎么又哭了。”
人鱼被放开也不挣扎,破罐子破摔般只是专心哭着,像是要把受到的所有委屈都一口气哭出来,落在地上的珍珠也越来越大颗。
他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胸口默默地一抽一抽,江令惟再靠过来,安抚地摸着他头的时候也不躲,直哭得两只本来漂亮得小鹿似的眼睛又红又肿。
又过了许久,人鱼终于不掉小珍珠了,仍有些抽泣。
“哭完了?”
江令惟伸手擦走他眼角的泪痕。
“再哭下去,我拿你的珍珠都能再造一座首领府了。”
人鱼渐渐缓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哭到男人怀里,手下还抓着对方的衣角,没来得及变成珍珠的眼泪蹭在男人衣服上,晕开一大片。
“还疼么。”
江令惟碰了碰他脖颈。
东方秋给的药膏还挺管用,涂上没一会儿淤青就已经彻底消下去,纤细美丽,完好如初。
人鱼这才发现,脖颈处的疼痛感已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被伤过一样。
“嗷……”
人鱼疑惑地摸着脖子,顿了顿,看向江令惟的目光格外复杂。
他真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人鱼族的天赋,给予他天生能够看破人类欲/念的能力。
各色各样的人类来来往往,无非就是那些名利、金钱、地位、复仇……熊熊燃烧的贪婪之火焚烧着他们的灵魂,散发出腐烂的恶臭,他早已看腻了。
可见到男人的第一眼,他震惊地发现,他居然看不见他的欲/念。
江令惟的灵魂之上干干净净,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
就如他自身给人的感觉,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
那时人鱼隔着玻璃,还没从男人没有欲/望这件事中反应过来,骤然撞进对方那双眼睛里。
然后就更加震惊地看着,暗红色的贪婪之火凭空燃气,一点一点开始侵蚀男人的灵魂。
江令惟的欲/念,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形成了。
人鱼眼睁睁看着那个欲/念的轮廓逐渐浮现,形成……他的模样。
男人的欲/望就是他吗?
为什么?
江令惟好笑地看着人鱼怔怔地盯着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鱼正出神,忽然嘴里被男人塞了什么东西,酸甜的味道骤然在唇齿间炸开。
他下意识想将这块硬硬的石头吐出去,但舌头碰到后不自觉咂摸了一下,又犹豫着顿住,眼睛渐渐亮起。
“饭后甜点,柠檬薄荷味的,喜欢么。”
“……”
阿瓦瑞提亚大气都不敢喘,傻愣愣地看着眼前局势一会儿一变。
在江令惟喂人鱼吃饭时,人鱼的恨意值有所下降,但波动不大。
江令惟扼住他脖颈时,人鱼似乎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恨意值从60直接跳到到90,差点突破100。
哭完之后,发现江令惟只是在给他疗伤,恨意值又缓缓下降回到60,然后以一分钟降一点的速度,最终锁定在30。
阿瓦瑞提亚:……叹为观止。
它现在对江令惟的感觉比人鱼还要复杂,总觉得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令惟并不知道乌鸦已经看破他的真面目,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甚至还会惊讶它怎么会花了这么久才发现,他自己都觉得伪装得太过拙劣。
人鱼顾自品味着酸酸甜甜的柠檬糖,不知是不是还没缓过神来,依旧靠在他怀里没有抽身离开。
江令惟试探地伸手挑起人鱼的下巴,仔细打量。
人鱼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疑惑地歪头看着他。
嗯,确认神志清醒。
江令惟不由摇头轻笑:“真是……”
“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随便哄一哄,就又放下芥蒂了么。”
“好天真啊,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