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在冬日装饰成柳树的新叶,倚着寒风飘动,迎向归乡的故人。
“这就是木溪镇?”
江岁礼点点头,又拢了拢厚重的斗篷,比起四季皆着一身单衣的洛予,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仙门弟子,只是……
师父真的不记得了吗?
此行任务之一是完成与魔尊泱楼的交易,二人最终决定将项坠埋在镇口的土丘上,面前是蜿蜒的溪流,头顶是高大的古树,背后是她思念的家乡:
水月姑娘,回家了。
.
“阿婆,我回来了。”
江岁礼熟练地摸进成衣铺后院,林阿婆果然还在摆弄那台织机,木溪镇最为出名的云上锦就是出自她手。
“小岁?是小岁呀!”
“上回见你,还是两年前吧?最后一声招呼不打就偷偷溜了,这次我可得看紧了,多留你几天。”
双手被阿婆搓得又热又痒,江岁礼点头道:“好。”
“这位是?”
洛予本想在屋外候着,却拗不过自家徒弟,被其按在暖炉旁乖乖坐下,察觉到视线后起身走来:
“晚辈洛予,是小岁在凌云派的师父。”
小岁?
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是师父第一次这样叫她。
话毕,周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不明所以的洛予试图求助徒弟解围,一抬头却发觉对方仿佛入定了一般,直愣愣对着他。
“咳——”
一声咳嗽,唤回了两个人的神,林阿婆也尴尬收回在师徒二人身上不断移转的目光,只是眼里的笑始终藏不住:
“丈夫——啊呸!师、父,师父是吧?哈哈哈……”
“我听小岁说,她有一位道行极深的师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
江岁礼和洛予对视一眼:没说过!
“不曾想竟是这样才貌双全的年轻人,真是好啊,好啊~”
……
洛予虽然有些招架不住,却没打算破坏老人家的兴致,怎料出个神的功夫就被对方套了一件堪比棉被的冬衣,而老人腿脚不便,他也下意识弯腰任人打扮。
“再怎么对她好,也不能苦了自己啊。”
林阿婆如同劝告自家子孙一般:
“你看看,这么冷的天,就穿这几块破布出门,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可就尝到苦头喽!”
“是。”
.
“很好笑吗?”
拿到店铺钥匙后,二人便向林阿婆道别了,只是一路上,洛予身边的笑声就没停过。
“嗯!”江岁礼点点头。
“嗯~”又摇摇头。
最后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是非常好笑!”
迫于师徒地位悬殊的压力,江岁礼转身就跑,只怪斗篷太过笨重,拖在身后一摇一晃,严重拉低了速度。
“跑哪去?”
还没得意几秒,就被人一把揪住风帽,远远望去,好似一只蹬腿的兔子、被整个拎了起来。
“师父,你作弊!在人前不能轻易使用法术!”
“嗯,你记得不错。”洛予又将不服输的兔子拎了拎,“可我是师父,不是徒弟。”
而在徒弟眼中,炫耀自身先天优势的师父根本就是一只摇尾的老狐狸!
兜在斗篷里的江岁礼看不到身后,随即产生了掩耳盗铃的心态,试图以一招金蝉脱壳来反败为胜,怎料这蝉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岁礼没有想到斗篷系带打成了死扣,一个没挣脱就被卡住脖子,随之脚底打滑、整个人飞了出去。
洛予目睹一切,但整个过程丝滑到完全没留时间让他反应,被徒弟一起拽倒在雪地上。
“嘶——好凉。”
滑进脖颈的雪水激得江岁礼浑身一颤,却在看到身旁同样狼狈不堪的洛予后笑出声来: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是划算的。
目光随后落在他的外衣上:
阿婆心疼晚辈,送给师父的冬衣正是用保暖性极好又不失光泽的云上锦制成的,只是这锦缎本就稀缺,又逢年关,如今也只留这一件桃粉色的女装。
兴许觉得桃花眼配桃色衣极佳,阿婆从头到尾都满意极了。
发丝被雪水浸湿后糊了满脸,却依旧可以透过缝隙看清女孩的笑眼,对于徒弟苦中作乐的能力,洛予一向深信不疑,只是如今这场面……
“哎?这姑娘是……”
“是小岁,是江姑姑的孩子!”
“小岁回来啦!”
二人暗自腹议的时候,街坊邻里早就团团围过来了,乡镇不算大,又同在一处做生意,对这讨人喜欢的姑娘也算无人不识。
“那这位公子呢?瞧着不像普通老百姓啊。”
“小岁去仙门求学了,这位自然是她的同门啊,修道的仙人怎会如你这杀猪的大老粗一样?”
“嘿,瞧你说的……”
“云姐姐,雨婆婆,李叔……”
江岁礼见状连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了,眼睛一瞥,便瞥到早已整理好自己、在一旁看戏的洛予: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