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斯诺菲尔德市依旧灯火通明,但总有就连无私的瓦斯灯也不愿面对的角落,阴沉黑暗,藏污纳垢,仿佛承载着潘多拉魔盒中的一切邪恶。
这里是鬣蜥街过去的下水道口,带着兜帽的艾凡径直走向水边的那滩灰烬,从衣袋里取出带软木塞的试管,随后单膝跪地。
一点一点苍白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萤火虫”们突然从灰烬中出现,很快就这样钻进了打开的试管中,慢慢液化为半透明的液体与试管底部荧光绿的流体融合在一起。
见跟上来的梅根一脸不解,少年将软木塞放回去,站起身顺手震荡试管,使其混合均匀,“这就是将米诺陶诺斯的毛皮燃烧殆尽之后,剩下的,名为‘牺牲’的能量具现化。”
女孩虽然还是满脸不解,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听懂,但艾凡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大厅里的巨人标本还记得吗?”
“你,你该不会——”梅根终于反应过来,随即脸上露出了震悚的表情,“你把那个烧掉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一直在你身边,可是却毫无察觉……梅根回忆起当时一起逛博物馆的诸多细节,“总不是你平地摔的时候?!可是,当时你不是为了躲那个神父嘛?!”
“嗯,其实一开始并不是为了躲人,但是既然发现了那个人,就顺带躲一下。”艾凡越过一脸茫然的梅根,再度摇了摇手中的试管,“今天的两个的目的都达成了,我们先回去吧。”
“你,你不是说只是去看看?”梅根有些抓狂地看向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少年,“什么两个目的?我都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完全都不知道!”
“很快给你解释,别着急。”艾凡的样子比往常要高兴一点,这并非是研究出某项难题之后的喜悦,而是小聪明或者恶作剧得逞的雀跃……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师父总说他过于老成早熟,没有小孩子的朝气,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眼下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嗯,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干坏事的打算哦,这些都是临时起意……我可以发誓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去看看……或者说,这叫‘踩点’。”
两人都带着兜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街道上,身边的马车或者很少见的机械车飞快的驶过,梅根只顾着听艾凡说法,没注意到少年带自己来到了白梨舍大街。
“那你当时假摔……”梅根决定从头问起,“你确认了什么,然后干了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楼大厅的地板砖?”艾凡先是笑笑,然后示意梅根停下脚步,然后叩开了某间宅邸的侧门,然后一脸复杂的黑衣银发执事路易吉给两人开了门。
路易吉也是这三年来第一次与艾凡打照面,但是自从男孩拜魔女为师后,两人时不时会有书信往来,此前已经长成的少年捎来一封信给他,说是今夜会登门拜访。
但在做好迎接的准备之前,路易吉先是听说了国家博物馆的不可思议事件,瞬间联想到艾凡的他几乎是立刻把嘴里的红茶喷出来了。
“所以,这一系列事情真的是你干的?”路易吉的神色又复杂了几分,“有小道消息称,那个巫术者犯人还留下了一句‘问候’。”
“你的消息很灵通嘛,吉尔先生。”艾凡有点想要哈哈大笑,但是最后只是噗嗤一声,“虽说在意料之外,不过真挺好玩的……我是说扮演怪盗。”
路易吉and梅根:………………
银发执事把房门关好,然后带着两人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直到红茶和砂糖以及点心端上来前,艾凡没有再解释一个字,可一边打梅根已经好奇得抓耳挠腮,甚至忍不住和其实并不熟的吉尔交流起来。
“……不仅如此,艾凡他还拿走了那块红宝石!”女孩借着和吉尔一起端茶的由头开始“分享情报”,听闻此事,吉尔属实有些绷不住,“可我听到的小道消息还没提到红宝石被偷……难道是有人封锁了消息?!”
“……”梅根的嘴巴长大到甚至能塞进一个鸡蛋,“……所以,艾凡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是点火,又是让标本走出博物馆,还顺便偷了红宝石?!”
“事实上,我还‘拿到了’一样东西,只不过……”少年隐秘地笑笑,“其实它们本质是都是一件东西,都是从牛首人身的怪物,幻想种·米诺陶诺斯身上剥下来的,牺牲精神的一部分。”
“嗯,如果说从头开始讲……就不得不提这个博物馆一楼的地板砖了。”艾凡终于不再卖关子,“我当时用手确认了地板砖的材质,硬度……以及针对它们的‘压强’。”
“更通俗易懂的解释是——一楼的地板砖用的是水准不太高的某种红色大理石,这种大理石并不能承受过大的压力(重量),随后我姑算到它能承受压强的极限,结合巨人标本……其实是米诺陶诺斯的身躯部分的体积数据估测,总之,我算出了这个标本内部填充物可能的密度区间,也就是说——”
艾凡继续道:“‘无头的泰坦’是一具典型的剥制标本,只保留了这种生物的外观和毛皮,内部则是其他的填充物,而一般用作填充物的,有棉花或者纸屑——主要是用来做小型鸟类剥制标本的填充。”
“但是这座标本很明显并非用到了这些材料,而是用了木屑和谷糠的混合物,这是。从密度判断的,这二者刚好都是可燃物……像这样的细节,必须要要实地考察才能得知。”
少年轻抿了一口红茶,“于是,我在标本的内部召唤出了火焰妖精肯纳兹,缺氧状态下的填充物不充分燃烧会释放出大量的烟雾,这样一来……”
“就会等我们上了楼,才触发烟雾报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