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楠认命似的，他两眼紧闭，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抬手轻轻擦去谢宁之眼角残留的泪水，恢复往常一贯的柔情似水。

谢宁之一瞬之间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只有你了……”

沈相楠喉咙酸涩，把他的血肉一点一点剖开，暴露无遗的真心只有谢宁之一人而已。

沈相楠将人拥着，贴在谢宁之耳旁，带有微弱的哭腔，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谢宁之，你娶我。”

“那日槐林桥下，你没有应我。”

沈相楠问谢宁之要一个名份。

谢宁之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闻言，他有些诧异的动了动手指，全身上下疼意未散，甚至连手指都在颤抖。

沈相楠又任性的重复一遍这句话。

“你要娶我。”

谢宁之倒吸几口凉气，无比艰难抬起手，好不容易够到床沿边，用屈起的手指艰难夹住沈相楠在凌乱无序的急风骤雨里被他胡乱扯下的缀带，慢慢拾在手中。

谢宁之整理好呼吸，对沈相楠说：“沈相楠，你我的关系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你是明白的。”

沈相楠茫然望向他，眼眶还红润着。

“梧念就是这样被陛下推到风口浪尖处，她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而你我不止于此，你我是……你会受文官口诛笔伐，会受后人舆论千古。”

谢宁之语重心长，认真道来。

“当初是我私心，让你入宫，又是我情难自抑，放任自己。千般万般，我在你这里，绝不能算是一位好先生。”

沈相楠打断他的话，“你是极好的先生，两厢情愿的事，不要往一个人身上揽。”

谢宁之摇摇头，望着沈相楠看了许久。

沈相楠莫名觉得揪心的疼，他轻声开口，“你不做先生，你做我的妻。”

“不能让世人知晓又如何？你我知晓就足够了。”

谢宁之红了眼眶。

“将来生死不论，君归我亦归，君去我亦去。”

沈相楠的选择是成是败，他会一起承担。

这是他答应了沈相楠。

沈相楠目光凝滞，而后握住谢宁之的手，珍重道：“你要长命百岁，你我白头偕老。”

谢宁之莞尔回笑。

他将携着缀带的手指伸向沈相楠脸侧，缀带紧贴住沈相楠散下的黑发，谢宁之熟练将青丝分成三股，就着沈相楠的缀带，像是每日都在重复相同的动作一样娴熟利落的编起长辫。

沈相楠目不转睛地看着谢宁之替他挽好辫，他夺目鲜红的缀带成了红细丝的替代，谢宁之满意的抚摸那条长辫，全然不顾沈相楠的缀带会皱成什么模样。

谢宁之眼底深邃，像是透过这条长辫见到远方太久未见的故人，见到他一去不能还的家乡，见到他的十六年。

在隶国，成亲之时，会在辫上系红丝。

“看会了吗。”谢宁之问他。

沈相楠还未缓过神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此时全然忘记谢宁之在说什么话，只是满心欢喜注视这条谢宁之亲手挽起的长辫。

“你之前说要替我挽辫，我告诉你。”

“只有至亲至爱方能为对方挽辫。”

是至亲，是至爱，是家人，是爱人。

这发辫的分量极轻，这发辫的分量也极重。

沈相楠看得出神，恨不得将他的缀带连同谢宁之亲手挽起的辫刻进眼里，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温热的触感沾湿谢宁之的手背，沈相楠覆上谢宁之的手，握住他的发，爱不释手。

“嗯，学会了。”

沈相楠几乎是抽泣地颤声说出口，他放开谢宁之的手，将刚刚挽好的长辫松散开，然后动作轻柔地携起谢宁之散落榻上的一缕青丝，小心翼翼放在唇边虔诚落下一吻，随后同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生疏却极为专注的重复刚才谢宁之替他挽辫的动作。

两缕青丝相互纠缠，连同沈相楠殷红的缀带。

沈相楠学东西很快，从前是为了谋生，现下是不想错过谢宁之的每一个步骤，所以方才看得很仔细，虽然手指止不住发抖，却还是编了个能看的发辫出来。

“编的不错。”谢宁之看向沈相楠挽好的发辫，由衷赞叹他学得很快。

沈相楠重新牵起谢宁之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侧，他目不转睛盯着谢宁之的发丝和自己缠绕编织成的发辫，对谢宁之珍重开口。

“我们宣国的习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