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想。”
莫寥拉开其中一个鼓囊囊的旅行袋,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神像,好家伙,莫寥竟然把他的“后台”们都带来了。他跟小男孩排列兵人似的把神像全部贴着墙角摆齐,我还看到了三太子,之前为了救莫寥他上过我身,差点把我给弄瞎了,不过也是因为我没有资格强行承受导致。我双手合十对三太子拜了拜:
“太子好久不见,您近来可安好?”
我刚问候完,原本放得好好的三太子像莫名就倒了,莫寥又把它重新扶正:
“你还挺受欢迎。”
“嘿嘿,”我赶紧又对诸位神明拜了拜,“还请各位多多保佑。”
莫寥的职业用我们的本地话来说叫“神乩”,官方记载称为“乩童”或“童乩”,神乩用自己的躯体作为媒介载体,请各神明上身看事或是驱邪消灾。用更通俗的话来说,莫寥的身体就是办公室,请某位神明来办公室里坐坐,进行一些业务活动。
不过莫寥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绝大多数的童乩一生由始至终只能请同一位神明上身,极少数会有能请两位不同神明上身的童乩,而莫寥能请的神明则没有具体上限,目前他所拥有的这些神明塑像,都是他能请上身的,估计有二三十名。
这和莫寥的八字和体质有关,他的魂魄天生不稳,容易离魂,因此他的后背刺有特殊的定魂咒,以此来固定他的魂魄不会被动脱离肉身。
而且能上身的神明太多也不是件好事,莫寥难以捉摸的古怪性格也是神格太多,导致他丢失了属于他自己的性格。
“你怎么把它们都请来了?”
这么兴师动众的,肯定没有莫寥嘴上说“最多三天搞定”那么简单,莫寥不理我,埋头摆神像,我要帮他摆,他还不让我碰,行行行是本凡夫俗子不配。
摆完神像后,莫寥又从旅行背包里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全是用红纸捆成一摞一摞的黄符。这些黄符还挺眼熟,我记得莫寥床头床尾贴了密密麻麻一堆,不知道的还以为莫寥是千年老僵尸,生怕他半夜起尸。
据说人的魂魄在睡梦中是最不稳的,因此这些黄符是专门用来镇莫寥的魂,以免他在入睡时被邪祟附身。
这次莫寥倒是同意我帮忙,我俩把黄符用米饭粒粘满莫寥的床头以及床头靠的墙。
干完这一切,我期待地等候莫寥下一步指示,莫寥却往中弹般往床上“扑通”一倒:
“累了,先睡一觉。”
“……”
我毫无睡意,但为了配合莫寥,只能装模作样地睡觉,开始思考何时去找顾还,莫寥肯定要跟我一起去,我心里其实根本没底,万一真的是有人假借顾还之名,把我引来平合做掉呢?跟我同行的莫寥极大概率会被一同灭口——我观察了莫寥一会,确定他已经睡着后,蹑手蹑脚地起身,拉开行李箱的暗层翻出我的手铐,其实我也带了。
这么做肯定会惹莫寥生气,却是我唯一想到最安全可靠的办法。
我偷偷走到莫寥床边,他的睡姿特别板正标准,我举起手铐刚要敲在他的手腕上,冷不防莫寥忽然睁眼:
“你要干什么?”
被发现了!情急之下我率先铐住莫寥的一只手腕,扯住另一端往床头栏杆铐,下一秒就被莫寥反扣住手臂狠狠攒进床里,我立刻双腿圈住莫寥同时核心发力,试图坐上他的腰将他反制,然而我受伤的左腿无法完全使出全劲,也可能莫寥的核心比我强太多,我化身一条泥鳅疯狂扭动,他则禅定如松岿然不动,我们就这么谁也不服谁,僵持许久后,莫寥蓦地将我整个人托起来后背抵到墙壁上,语气冰冷:
“闹够了没?”
好歹我也是正规警校出身,如今的我面对莫寥只能负隅顽抗几分钟,不过莫寥练的都是民间武术简洁利落的杀招,我这种应试教育型的干不过他那种野路子,我吭哧吭哧地喘气,像头刚犁完十里地的牛。
莫寥举起半只手铐晃了晃:
“解开。”
“你答应我,别跟着我去二平河。”
莫寥翻了个白眼:
“别自作多情,我从来没说要跟你去二平河。”
这小子嘴硬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梗着脖子:
“我不信。”
莫寥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一阵急促又暴躁的敲门声
打断了他。
“咚咚咚——”
我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又是鬼敲门?这兴隆宾馆还真是鬼影兴隆……
“草惨被!吵死死!我知影里底有人!开门!开门!”
门外响起男人粗鄙的咒骂,喔,还好是人。
我刚要下床去开门,莫寥牵起我的手,手铐往我的手腕上一敲,我大惊失色:
“你干嘛?!喂、你要这样去开门?!疯了吗你——”
莫寥不顾我的挣扎,粗暴地将我拖下床去开门,一个气得脸色发紫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看到我和莫寥衣衫不整、紧贴彼此身体状似亲昵、表情呈现不自然的慌张,我们大眼瞪小眼,这男人比我们还要尴尬,磕磕巴巴地拜托我们小声点,随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