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连裴元松一开口说的,还是那个搅动他心魂的人。
“你妹妹的好朋友。”
陈淮年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只好拿起杯子掩饰性喝了一口,“她怎么了?”
热茶入喉,胸口又滚烫了起来。
“她哭起来是不是挺好看的?”裴元松作势翻手机里的视频,“酒吧那种地方,比拍戏现场还要热闹一百倍。她就那么悄么地一眨眼,泪珠就滚了出来,真真是我见犹怜。”
马上有人稀奇:“你那公司不是有艺人部?怎么不去接触接触,说不定挖个好苗子出来。”
裴元松摊手,“老郑联系了人家,人就四个字,不感兴趣,后来连电话都不接了。老郑不死心,又去学校问家长的联系方式,想曲线救国用毕业生就业打动人爹妈,人说了,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小钱也不缺,闺女不工作她们养着也没意见。老郑一看人家地址,嚯,拆迁拆出好几个富豪的村子。”
说到最后啧了一声,“老郑说也不亏,回头哪个项目缺投资了,说不定还能去人家村里化个缘什么的。”
视频翻了出来,在众人的手里转了一圈,话题就转到了演技上。
有人说那颗眼泪纯靠技巧,毫无感情。
马上有人反驳,说你没看到她眉眼里的哀愁吗?是不是只顾着看人家好看了?
手机没有关,就那么搁在茶台上,视频频频被人点开,那颗眼泪就一遍一遍的落下来。
像缓慢的氧化反应,哭得陈淮年心浮气躁。
不知道她的前男友是何等铁石心肠的人物,任由这样柔软的嗓音为他哭泣。
简直不是人。
只好转头踢了程植一脚:“你们公司是没有员工了吗?可着实习生压榨。”
程植在公司盯了几天,今天晚上才出来喝茶松快松快,闻言赶忙将柯无忧的近况回想了一遍,莫名:“咱妹妹不是好好的吗?”
一句话把身边几个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陈淮年拿下巴往茶台上一勾:“她就不是实习生了?”
程植不知道楚瑜去医院的事情,他只对她因为失恋而主动求事做的态度印象深刻,郁闷得很:“人家主动求上进,我还能拦着不成。”
桩桩件件,都是人愿意的。
陈淮年有火都发不出来。
楚瑜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世界里哭出了孟姜女的水准。
她在喝柯无忧给她带回来的煲汤,味甘性温,浓浓春夜里一口下去,四肢百骸都像被注入热流。
柯无忧掀开她的衣服领子替她检查,一边嘟嘟囔囔:“不是我说你,这个荨麻疹,沈其琛要付起码一大半的责任。我真的都要忍不住找到他人骂一顿了。不,骂他不解恨,起码要打一顿才行。”
医生询问过往病史和诱因的时候说了,不良生活习性导致的免疫力下降,是急性荨麻疹发作发作的主要原因,不注意的话,日后还是容易引发。
她太了解楚瑜,要面子,宁可内耗,也绝不外耗,主打一个“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沈其琛就是吃死了她这种性格,才敢这么对她。
楚瑜安抚她:“答辩他得回学校吧,毕业典礼是不是也得回,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才不让他好过。”
柯无忧无声叹气,盯紧了她的眼睛:“他小号有没有回复你?你继续骂他,不要停。”
其实已经有一向没有打开过那个账号了,不去看就可以当这个人已经在她的生活里彻彻底底翻篇了。
总会过去的,她最近置顶了这句话在自己的微信顶端。
但楚瑜不忍心好友总这么担心她,她撒了谎,点头:“他被我骂得一句话都不敢回。我每天都去骂他,一有空就点进去骂几句。”
柯无忧放下一颗心,转头开始跟楚瑜八卦从其他实习生那里听来的圈中内幕。
那盅炖汤楚瑜喝了两个小时。
喝完又点了热巧克力,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看轻松的户外综艺。
电视里女明星的一头长发被泥浆糊住,男明星趁她整理发型的机会,跑上前去够竞赛的彩头玩具。
围观的队友们一阵惊呼。
柯无忧也伸手过来摸楚瑜的头发,乌黑冰凉,像一匹刚刚熨好的缎子。
一圈圈绕在指尖,再任由它松松散掉。
乐此不疲。
沈其琛也曾经这么做过。
他深情地抚着她的长直发,说:“这是我宝贝的宝贝,谁也不许动它。”
那时候因为一部TVB都市爱情剧的重新走红,楚瑜想将头发卷成女主角那样的发型,海藻一样浓密的长发,在维港的海风里飘。
发丝和红裙一样动人。
她突发奇想:“我想剪个头发,再染一下颜色。”
——明朝万事从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