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带他们在就近的一户人家中坐下了,许是周围其他村民听到消息,也都凑到了这小小一方土垒的院子。
“事情大概要从一年前说起,”村长双手撑在拐杖上,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先是从村头马家,头天晚上还在与街坊说话,第二天整家人都不见了。后来村里陆陆续续开始丢失一些鸡鸭猪羊,不过与失踪的人不同,畜圈里有血迹,像是什么野兽来过。再后来,王家,刘家……村中已经不见了五户人家。这种情况下,村里人人害怕,有能力搬走的就早走了,剩下我们这些没办法的,哎,只能是每天活在担惊受怕里。”
“那五户人家,之后村里人有去动过屋里的东西吗?”宴衡修问道。
村长摇摇头:“出现了这种事,大家都害怕沾染些不该沾的东西,连那些屋子都避讳着不敢靠近。不过今天也这么晚了,到处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几位仙长先在村子里睡一晚,明天我再带你们去那几户人家看看。”
“也好。”宴衡修便应道。
“周家小子,”村长看向那站在玉清宗几师弟间的少年,“村里大多一家老小挤在一起,招待不了六位仙长。我记得你与另外两个孩子住的院子大,空房多,就暂时带仙长们去住你那儿吧。”
少年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咳咳,”村长缓慢站起年迈的身体,“今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周家小子,几位仙长靠你好生照顾了。”
大路上所有人离去后,少年才开口:“没想到你们竟是能除邪物的灵修仙人,我叫周粥,几位怎么称呼啊?”
“莫迟暮。”莫迟暮首先扬手打了招呼。
“宴衡修,”宴衡修接上他的话,再逐一与少年介绍,“这是我六师弟江延,七师弟庄玄,十四师弟何庆,十六师弟曲安。”
几人纷纷点头示意。
“诸位仙长好,”周粥拱手,眼中闪烁出崇敬,“请跟我这边来。”
他们牵马跟着周粥身后,却发现竟从那会儿进村的路又出去了。
周粥似是猜到他们的想法,主动解释道:“我们住的那院子原是间破观改的,所以离村里人住的有些远。”
不过还好,虽是晚上,有月光照路,辨得清方向。
沿着田埂没走多久便见一个竹栅栏围起来的院子,这院子应该是被好一番精心修缮过的,花圃青蔓,依稀能看出旧观的轮廓,但基本上已是黄土青瓦的民房。
“我们到了。”周粥兴高采烈地走到院门口,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家。
但身后踏进这院子领域范围的几人却在瞬间警惕,手握住了各自武器,一股对他们来说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吱呀。”
院子最中间那扇门推开,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看起来和周粥年岁相仿,不知是不是因气质冷艳,给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
“周粥,”那女子皱着眉头走向他们,“换点儿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们都怕你出什么事儿准备去找你。”
“嘿嘿,”周粥不好意思道,“阿浅,抱歉抱歉,中间有些事儿耽搁了。”
“你身后那些是什么人,”随女子之后又走出一个装束干练的少年,他挽着袖子占满鲜血的双手摆在两侧,“盐换来没有,羊已经杀好了。”
“粮和盐都换到了。”
周粥说着侧身,与两边人介绍道:“阿浅,小纪,这几位是在村里遇到的灵修仙人,村长想请他们查查村子里人户失踪的事,暂时让我们帮忙招待一下。几位仙长,这个漂亮性格又好的姑娘是我好友林阿浅,门口那个什么都会无所不能的冷男子是我好友,张纪。”
林阿浅似是很无语地白了周粥一眼:“别这么介绍我,我脸皮没那么厚。几位仙长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传言中的灵修仙者,请进。”
主屋门口的人看着他们都到院子后,说道:“你们招待客人吧,我继续去把羊处理完。”
“好,小纪辛苦你啦。”
周粥向他挥了挥手,便与林阿浅带人去了偏房。
这间屋子平日里应该是被他们拿来休闲和做工的,地上铺满草席,中间置着矮脚饭桌,边上堆满各种竹篾编织的用具。
“屋子小,有点儿乱。”周粥收捡着东西,几人勉强坐下。
林阿浅提来一盘薄饼,一叠咸菜,还有茶水:“仙长们,只有些干粮充饥,恕招待不周。”
“于夜前来,已是打扰,”宴衡修端坐于桌前,“姑娘客气。”
林阿浅微笑抬手:“请用。”
玉清宗几人挺背坐着,而莫迟暮则歪倒在一旁,掰开手中白面烙的饼,在鼻子边轻轻闻了闻,才放进嘴中。
临到睡时,来了个尴尬的问题。
“东屋这边有一个长铺可以挤下四个人,西屋那边有张长榻也能勉强睡下两个人,”周粥铺好床回来与众人说道,“今晚要委屈几位仙长了。仙长你们打算怎么安排着睡?”
听到这话玉清宗四师弟突然都不自觉地往后面缩在了一起,眼神略带惧意地看着宴衡修的背影。
虽然他们很敬重这位师兄,但要说与他同住一间房还同睡一张床谁都会发怵。
若只有一间房的情况下,他们都宁愿意睡在外面!
“宴师兄,我,我们四个师弟住一间房吧,”江延快速举起手,“你与莫小店家两人一间,不用那么挤。”
“诶?”莫迟暮平直地转头看向缩在一团的人几人,就这么把他安排掉了,不过他倒也不介意,“好吧。”
“嗯。”宴衡修喝着茶,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