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他遭遇了一场可怕的自然灾难。在那场灾难里,失去了亲人和朋友,自己则是身受重伤,一度垂死。
就算后来保住命也成了活死人,他既听不见也看不见,就连下半身也瘫痪了。
在接受无数次痛苦的手术后,寂染的视力得到了一点恢复,但只有非常模糊的影子,几乎只能感光。
他非常绝望,好几次想寻死。
直到小舅舅出现,带来了古怪的消息。
他努力搜索出来的记忆是小舅舅在他手心很激动地留下一排字——救援队发来消息,在黑洞底下,找到了人类活动的迹象。
黑洞底下有多深?是五百米?还是一千米?
两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有人活着?
当时的寂染内心充满了巨大的疑问,但没有答案,他被推走了。
他知道接下来有一场非常重要的手术,医生将清除掉脑袋里那个压迫神经的血块,让他能彻底恢复视觉和听力。
可当他被抱上病床时,他突然感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悸,伴随着巨大的恐慌,他甚至还出现了幻听。
他本该听不见,可那一瞬间,他却清晰地听见,一种天崩地裂的巨响,正是那场撕裂整座城市的地震来临前,他曾听见过的,伴随着人们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又要来了吗?
寂染条件反射地挣扎,可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戴上了面罩。只五秒的时间,他看到头顶亮起刺眼的白光,然后就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医生?”
“小舅舅?”
寂染用沙哑干涩的声音叫喊,红光照亮周围的环境——除了机器,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望向身下的银蛋。在他零碎的记忆碎片里,从没见过这个东西。
他躺在一块银白色的金属板上,光滑,轻薄,恒温,悬空在像银蛋一样的睡眠舱中间。
金属板下有一种半透明的蓝色液体,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显然他曾经浸泡在里面。
可当他坐起身,皮肤却没有任何黏稠或潮湿的感觉。
有些惊奇,他试着把手陷进去,却像是触摸到空气,把手拿出来的时候,皮肤上也没有任何残留——奇怪的液体。
没有再做过多的研究,寂染从银蛋里爬出来。
过程有些艰难,他还不适应用双腿支撑身体,下地的瞬间便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不得不爬到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个电动轮椅。
除了电动轮椅,许多没有固定住的东西都堆积在这个角落。当他熟练地移动轮椅时,发现被轮子带出的物品又滑回到角落里。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地板……地板好像倾斜了?
但这时候,寂染还是无法将所得到的信息连成有效的逻辑链。
由于才苏醒过来,寂染的大脑运作得十分迟缓。他只是觉得异常的兴奋,剩下的是万分的困惑,对遭遇的一切都充满了疑问,但却无法组织成准确的想法。
他茫然地观察着四周。
黑暗的病房里,炫目的红光令他头晕目眩。除了冰冷的设备,就是各种医学工具。
“有没有人?”寂染大喊一声,他望向天花板的摄像头,用力挥了挥手。
没有回音。
密闭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子设备“嘀嘀”的提示音。
没有办法,寂染只能想办法先离开。他握住摇杆左右晃动,操纵着轮椅,靠近门。
门边有整面大块的玻璃墙,由于外面实在太黑,他没办法通过玻璃看到外面的情况。
而门锁是需要刷卡的电子锁,寂染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呯呯用力捶打门板,同时拼命大喊:“有没有人!医生!护士!小舅舅!有没有人?我醒了,被困在房间里!”
可还是没有回应,寂染无可奈何下只能等待。
他有时候会敲打门拼命呼喊,有时候会走到摄像头下挥舞双手。
然而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他无聊地操纵电动轮椅,在病房里漫无目的地转圈。
但在汹涌的饥饿感来临的时候,寂染终于意识到,暂时不会有人来了。
他不得不另寻出路。
寂染出事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在那之后便是两年不能感知外界的黑暗,因此他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出事前。
他和所有的孩子一样,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大人帮忙。
可再怎么都找不到第二人的情况下,寂染内心的不安感开始逐渐扩大。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似乎在他沉睡的期间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可究竟是什么他想不明白。
因为此刻发生的所有事都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寂染打算主动寻找答案,于是他去研究那些电子设备,在看到设备屏幕显示的时间时,寂染有一瞬间的怔愣。
“2190年9月20日?”
“是坏了吗?”寂染皱眉,不确定地又打开另一个设备,同样的日期和时间,在经过几次确认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
寂染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震撼到久久不能思考。他僵坐在轮椅上,努力消化着事实。
与此同时,几段零碎的记忆钻进脑海里。
全都是陌生的画面,但能看出是医院的病房。
“又失败了,”青年人颓然地把脸覆盖在大手里,声音沙哑地说道:“救援队的探测器,在到达黑洞深处不到三百米的位置,突然开始不听使唤。似乎是里面的磁场有问题,导致电子设备全部失灵。他们告诉我,之前传回的数据,全都不可信……在黑洞底下,不可能再有生还者了……他们都让我放弃,不要再纠缠下去。”
说到这里,青年人哽咽了,他低泣着问:“我该怎么办?小染,我看不到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