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如果怪物出来了,那他是不是就要困死在这个房间里,永远出不去了。
在这里,一切声音在黑暗都格外清晰,他害怕又紧张,甚至有些杯弓蛇影,就连建筑伸缩时发出的动静,也能让他打起寒颤。
但等时间久了,害怕感就不再那么强烈,甚至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
万物俱籁。
在温暖柔软的毯子里,寂染闻到熟悉的清洗剂的芬芳,像妈妈身上的味道,那让他最后一点恐惧都消失了。
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汹涌的睡意很快涌了上来。紧接着,他打了个困顿的哈欠,沉重的眼皮突然支撑不住,要阖不阖,头也往下一点一点。
忽然,肩膀撞到旁边的柜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寂染瞬间清醒,猛然抬头,朝门看去。
只见那厚重的金属门仍然紧闭,而门上的警示灯也亮着令人心安的绿色。
他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刹那间松开,彻底放下心来。
又惊又吓折腾了一天一夜,寂染身心俱疲,已经到了身体承受的极限。但在这种地方,他还是没有安全感。
所以他没有回到睡眠舱,只是就着角落缩成一团躺倒在地。
地板冰冷又坚硬,他把那张灰棕色的毛毯拉到身上,原地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蚕蛹。
做完这一切,寂染已经坚持不住了,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像隔了一层水雾。
隐约中,他听到门外传来小猫虚弱的叫声。
但因为声音实在太小了,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寂染已经提不起精神去分辨那是什么,刹那间就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中。
但这一觉,寂染睡得并不踏实。
他始终处于模糊混沌的状态,像是清醒又像是在沉睡,分不清所处的场景究竟是现实还是梦。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睡醒过来,一睁眼发现门洞大开,还不等他恐慌,下一秒,他又猛然再睁眼,像是这一次才是真正睡醒,门又是紧闭着的。
他反反复复梦到刚睡醒的场景,门有时候开,有时候关,实在过于真实。但从始至终,他都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像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只有一双眼能动。
又一次睡醒,寂染终于能动了。他坐起身,头脑昏沉地朝门走去,这一次他听到小孩尖锐的哭声。
“奇怪。”尖锐的声音让寂染头疼得更加厉害,“这个梦太烦了,简直没完没了。”
嘴上这样说,他还是喊出指令。
下一秒门开,等看清外面的场景,他瞳孔微微一缩,面前居然坐着个脏兮兮的男孩。
被门后的动静惊动,男孩惊恐地回过头,聚满眼泪的眼睛刹那间爆发出光彩。
他停止哭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仰头看着寂染,喊了声:“妈妈!”
寂染的头又昏又涨,他原地站了两秒,低头看了眼男孩,又看了眼不远处消失的怪物。
“又是梦。”
得出结论,他看也不看男孩转身就走。那男孩立刻亦步亦趋跟上,等走到屋内,他仰头打量四周,在看到柜子上的英雄模型时,立刻举手指向它,冲寂染兴奋地“哈”了一声:“光耀战士!”
寂染一声不吭,重新回到角落,昏昏欲睡地躺下,把毛毯拉到身上,把自己裹成蚕茧。
男孩看寂染不理他,站在原地发愣。
这时,背后的门自动关上,“咔嗒”落锁,男孩浑身一颤,扭头看身后。
金属门板映出男孩拉得瘦长变形的身影,令人恐慌不安的黑暗瞬间消失不见,屋里只剩下温暖的灯光,还有熟悉的玩具。
男孩顿了顿,随后深吸一口气,踮起脚试图去拿光耀战士。
但没有成功,他个子太矮了,当他想跳起来的时候,脚心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连忙弯下腰,把自己的右边脚丫捧起,举到面前,发现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却依旧很疼。
男孩肩膀耸动了一下,忽然又想哭,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
然而只掉了一颗下来,就被他飞快用手背擦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妈妈说,男子汉不能哭。”
自言自语结束,他用力吸了下鼻子,然后低下头,轻轻朝脚心吹了口气,又让自己哄着自己:“痛痛飞,痛痛飞……”
咒语果然有用,吹了一阵,疼痛感就缓解了。
男孩像捧着艺术品,轻轻把脚放下。这时候另一条腿却酸了,他不得不撑着旁边的墙壁,一瘸一拐地转个身。
这一转身,就看到躺着的寂染。
想起寂染刚才的态度,男孩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惶恐,还有一些难言的委屈,他好像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过了片刻,他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握紧拳头,步伐坚定走了过去。
可一靠近寂染,他又变得畏手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