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染强忍着憋笑,捡起掉地上的营养液,递到他手里:“不要玩了,快把这个喝了,会喝吗?”
“会!”为了继续表现,星岑果断用大牙咬掉上面的密封口,然后猛吸一口,紧接着,两眼发亮,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好好喝。”
寂染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也喜欢,意外地问:“你喜欢吗?”
“像食堂里的大米粥。我好久没喝过了,因为厨师换了,早上只有牛奶和三明治,夹了鸡蛋和蔬菜那种。但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喝粥,热热的软软的,加一点白糖,我就能吃下两大碗。”星岑咬着塑料管,嘟嘟囔囔地说。
寂染“嗯”了一声,走到一个大树前,他把喝完的塑料包装随意地塞进树上的洞里——末日了,谁还管保护环境。
没想到一回头竟看到星岑停下了脚步,正睁圆了眼睛盯着他。
寂染忽然有些心虚,他轻轻咳嗽一声,抬手,扯塑料袋,不动声色地拿回来,团成团,塞进背包的侧袋里。
这时候星岑才满意地收回目光,继续一蹦一跳地朝前跑。
很快,时间到达下午三点,应该是阳光最炙热的时候,但寂染仰头朝天空望去,仍旧是一片漆黑。
只有极地的极夜才会是这样,但寂染感觉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走两步就喘不过气,身上的病服也全湿透了。
这很奇怪,明明大火已经被抛到身后,却莫名觉得正逐渐向朝燃烧的火炉靠近。
实在太奇怪了,从医院出来,遇见的每一件事都怪异极了。
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甚至违反了他学到的知识。
就像没有阳光,植物就做不了光合作用,可他身处的这片森林,却生长得格外茂盛,甚至还变异出像动物般捕食的能力。
比起奇怪,倒不如说诡异。
此刻,他所了解和学到的知识体系全部变得混乱。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他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无论他怎么探索,得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只剩下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疑团。
寂染心神不宁地朝前走,边走边注意身后那群怪人,还有隐在黑暗里的变异植物。
他错过太多了,在他沉睡的这一百年时间里,世界已然天翻地覆,发生了颠覆他认知的巨大危机,导致了现在种种怪异的情况。
此刻寂染对未知的惊惶,远远超过了见到这些诡异事件或怪人的恐惧,他急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好几次泄气地幻想麻醉自己,这里是庞大的摄影棚,他所遭遇和看到的不过是特效演员和仿真道具。而自己则是被不幸选中的主角,就像楚门一样,被困在一个大型真人秀里。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星岑在他怀里变得冰凉,僵硬,并差点死掉,他真的会这样麻醉自己成功。
在黑暗的森林里又走了半小时,周边的场景始终重复着,电筒的光照距离有限,能见度只有五六米。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高大的树木,这难免让人精神疲惫。
寂染勉强还可以支撑,但星岑已经从一开始的精力十足,到后来的精疲力尽。
他的脚步慢慢落后,到后来主动牵住寂染的手,这样可以借一些力。
寂染纵容地反握住,在他快要摔跤的时候,连忙抓一把,稳住身形。
实在太热了,没一会儿,他们的手心就全是汗,身上也大汗淋漓。
寂染帮星岑脱掉外套,把外套捆在自己的背包上。
星岑忽然有些沮丧,他为自己不仅不能帮寂染承担部分重量,还成了拖累感到闷闷不乐。
明明刚刚才许诺,会保护哥哥。
寂染不知道他复杂的心理活动,只当他累了,便安抚他:“再忍忍,马上就出去了。”
星岑点头,心不在焉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在地,连带着把寂染也拽到了地上。
寂染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此时身后的背包就像座大山,死死压在背上,竟让他一时间爬不起来。
“啊,哥哥!”星岑吓了一跳,连忙拽他的胳膊,却发现拽不动,于是又去拉他的背包。
直到把背包拉到一边,寂染才恢复力气,重新爬起来,坐在地上喘气。
星岑沉默片刻,忽然,他吸了吸鼻子,情绪低落地说:“对不起哥哥。”
寂染茫然地看向他:“怎么了?”
“都是我的错。”星岑擦了擦眼睛,蔫耷耷地倚着树,低声说,“我给哥哥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