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人越来越近,县令额头冒着冷汗,竟推一把纪平安。
前面的护卫立即举剑抬手,抵在纪平安身前。
眼眸中充斥警告,再靠近一步,后果自负。
纪平安只好垂眸道:“在下庆云县纪家纪平安,今日特意前来接谢五爷爷去庆云。”
被纪平安尊称为五爷爷的人,面如冠玉,清冷矜贵。
谢玉凛踱步向前,护卫们微微侧开,但依旧呈保护姿态,将人护的滴水不漏。
他到纪平安身前微顿,嗓音低沉磁性,透着冷意疏离,“按幽阳的规矩,叫叔公。”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仿佛并没有方才的停顿。
纪平安连忙点头应下。
他的姐姐是谢家庶出孙辈的妾室,按着庆云县这边的规矩,要叫五爷爷。幽阳在武国偏南,按着那边的规矩,他是要叫谢玉凛一声五叔公。
纪平安跟在队伍后面,他瞧着五叔公年纪怕是不比他大多少,他倒是平白辈分低这许多。
谢家的船停靠在邻县,而没有直接去庆云县,是因为谢家先祖被此地一农户所救,发迹之后便立下族规,凡是谢家子弟途径明华县,都要去范家拜谢。
范家也因此成为明华县第一大家族,早不再是几百年前的农户。
今日范家家主范承华自然也是来了,随着谢家地位越来越高,范家先祖对谢家的恩情,早就被时间磨灭。
若非谢家有此祖训,范家这样的门户,根本没办法在谢家人身前露脸。
按理说,范家接人,也应在第一排与县令等人并列。
不过因着三年前,范家女以养病为由借住在谢家,却不知为何缘故,得罪了谢玉凛。
从此谢家再不关照范家,甚至放话,除去祖训外,不再与范家有任何交集往来。
明华县县令怕被谢玉凛本人看到他与范家人走得近,再惹人不高兴,便将范家排在最末。
范承华看到谢玉凛走来,连忙垂下头,恭敬道:“范承华见过凛公子,府上一切都准备好,还请凛公子移步去歇息。”
谢玉凛淡淡的应一声,“恩。”
范家准备了马车,不过谢玉凛没有直接上去。
谢家跟随的家仆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头发包的严严实实,手上还带着手套,一共三人,携着包袱上马车,将里面从头到尾里里外外的擦洗一遍,换上包袱里的卧具、软垫、毛毯。
期间,谢玉凛坐在擦拭干净的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睡觉,那手上戴着白色丝绸手套,做工精致,贴合手部。
护卫执伞立于其身旁。
谢玉凛睡觉,一群人都不敢说话,呼吸都有意放小,也不敢先行离去,就这么站着等着。
外头的太阳大,没一会众人就被晒的大汗淋漓。
而伞下的谢玉凛却毫无所觉一般,清清爽爽的闭眼小憩。
县令被晒的脸色通红,满头是汗,他用袖子一次次擦汗,袖子都被汗水浸透。
突然,耳边有道男声低沉道:“下次还敢等吗?”
县令等人吓的回头,发现是一个长相俊俏的青年,对方身着青绿衣衫,头发用发带半束,在这大太阳下如此清新的颜色,倒是叫人看着眼前一亮。
“敢问阁下是?”
后面只有谢家的船,人肯定是从谢家船上下来的,衣着易是不菲,身份定然不简单。县令不敢造次,只能态度恭敬的询问。
青年咧嘴笑道:“在下宋子隽,是凛公子的门客。”
能做谢玉凛门客的人,那都不是一般人。
县令立即拱手,“原来是宋谋士。”
一旁的县丞和纪平安也对其拱手示意,宋子隽亦拱手回礼,笑眯眯道:“凛公子喜静,你们这么多人在这等他,又一副要贴上去讲话的模样,难免惹得凛公子不悦。这会在这晒晒太阳,吃一些苦头,下次可记得长记性,再别搞这一套了。”
县令和县丞二人是有苦难言,谁知道这谢玉凛看着难靠近,实际上比看起来还难靠近?
二人俱是点头,“多谢宋谋士提点。”
宋子隽轻笑一声,“算不得什么。”随即看向纪平安,“你是纪平安吧?”
纪平安一愣,“宋谋士认识我?”
宋子隽颔首,“当年在幽阳谢府见过你一面,凛公子之前有交代,若是看到纪家人,让在下通传一声,明日辰时正刻,一起随谢家船去庆云县。”
纪平安心中惊讶,他跟着姐姐去谢府的队伍去过一次谢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仅一面之缘,这人竟然还能记得他。
真是厉害,难怪能成为五爷、叔公的门客。
“明日定准时抵达。”纪平安承诺道。
那边,马车已经重新清洁完毕。
执伞护卫低头小声说了什么,一直闭眼睡觉的谢玉凛缓缓睁眼,起身闲散的走向马车。
明明是悠闲之态,可旁人瞧着谢玉凛,总觉得他姿态雅致,风骨天成。即便是背影,也如松如月,遗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