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甚至大半还不会骑马,而犬狄人马背上长大,控马娴熟,体格威猛,冲锋野蛮,一个照面,就险险冲破了陈景这边的防御!
犬狄骑兵只为断粮而来,身上都带着火折子,一个冲锋之后回马又冲,一半杀人,一半离近了引燃火折子纷纷往运粮的车上丢。陈景大惊,又要灭火抢粮,又要与犬狄人厮杀,一场鏖战!
焦灼之时,忽然又听一阵马蹄疾奔,前方又一队四五十人的轻骑飞马而来。这一支人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裳,可衣裳虽花哨,队伍却散中有序,陈景一眼就看出这是典型的骑兵冲锋阵型。那兵马兵刃也锋利,丝毫不弱于犬狄骑兵的战力,甚至更因训练有素的默契配合更胜一筹!
有了这一支队伍加入,陈景与冯总管压力顿轻。
当头的郎浦向冯总管大声呼道:“老哥自去灭火,这些犬狄杂碎就交给弟兄们练手了!小的们,给老子杀!”青衣军原本就是泥腿子造反起家,因着林妍重奖重罚的军纪约束才像模像样,这被她散来江北半年,这些将校们的匪气就被勾出来了。
——面上是土匪的习气,内里是青衣军的军魂。
两方人马各有分工,郎浦带的都是青衣军第一军的将士,心里都知道陈景他们是那“林先生”的嫡系,林帅赞了多少年的函锋营,一时起了攀比之意,有心表现,呜呀呀杀的更猛,打退了犬狄骑兵不算,有二十多人追着犬狄逃兵出去二里远,最后压着七八个投降的犬狄俘虏回来,对郎浦复命道:“当家的,余下犬狄伏兵尽数诛杀,这些个俘虏如何处置?”
“咱留着没用,”郎浦摆手说,“绑起来,给他们吧。”于是几个人下马,几个人拿了绳子,熟练地把七八个俘虏三下五除二绑成一串,都丢到了陈景面前。
陈景这边也早已扑灭了粮车上的火,结结实实被这群奇兵的战力震惊了,如此骁勇,称之骄兵悍将也不为过,抬手抱拳,问道:“多谢兄台相助!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郎浦这行人却都上了马,其中一个汉子哈哈笑道,“都是北伐义士,相逢不必相识!”
陈景还要再问,郎浦拍马扬鞭,寒风里留下一道潇洒豪爽的声音——
“我等玄同会,陈将军冯将军,后会有期!”
玄同会!
又听到这个名字,陈景与冯总管面色俱是一凛。二人都想到了一个多月前,楚奕接到过一纸密报,言道两日后犬狄袭营,叫他们早做应对。两日后果然犬狄深夜突袭,幸而得了消息的江卫早有准备,才反将突袭的犬狄人一网打尽。
而那一张字条的密报,字迹歪歪扭扭,落款,也是玄同会。
还有更早的时候,有几百人前来投靠。那时候因着楚氏名声不好,根本征不来兵,陈景问这些人为何投军,领头的那个说,因为玄同会的人说了,来这里,能吃上饭。
而大半个月前,接壤的几个犬狄国组织对楚奕这边的围剿,仗打了一半突然纷纷又撤兵,后来陈景听说,也是那几个小国境内突然有好几股流匪作乱。小国压不住,只好撤兵回援。流匪战力太强,出现的时机太妙,叫楚奕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与这个“玄同会”有什么关系。
“怎么又是玄同会?”冯总管问陈景,“当真不是少爷布的局?”
“当真不是!”陈景指天发誓,“我日日跟在少爷身边,咱没这么多人手!”
“稀奇……”冯总管说着奇怪,去检查那七八个犬狄俘虏,一看,这七八个人衣领编发都散乱,脸颊也有被暴力揉捏过的痕迹,明显是被检查过一遍有无毒药暗器藏匿了,冯总管叹道,“真是专业,这些人绝不是流匪。”
他说着又绕去检查绳扣,这一看不打紧,冯总管皱起眉头,招陈景来,“小陈,你来瞧瞧。”
陈景走过来,一看那绳结也皱眉了,说,“这不是……你打结的手法么?”
冯总管当年管的是楚奕布在江南的密探刺客,就抓人的事儿干得多,故而他有他自己系猪蹄扣的一套法子,与旁人手法不同。
可这些俘虏,是方才那些人绑的。二人相视一眼,陈景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信、却也是最可能的那个猜测。陈景问:“冯叔,你以前,这个绳结,是不是教过妍妍?”
冯总管挠挠头,说,“兴许是,记不清了。”林妍那小丫头太好学,瞅见什么稀罕的都要问两句,别管学会学不会,上一遍手再说。印象里林妍的确问过他绳扣的事儿,记得当时好像他是给小林姑娘演示过许多绳结的系法,可并没有认真教,冯总管觉得那是小丫头好奇,看一遍就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记不清当时有没有给林妍演示他的猪蹄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