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淮安趴在桌子上,怯怯地扭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两个人。
抿着唇只言不语,垂下眼睑直勾勾地研究地面。
这种情况只要宵何离开,这里就会恢复安静。
没料到冯锐今天会突然出现,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带温识砚来了。
宵何屈指抵了抵眉心,他在别人眼里是没一句好话,偏偏温识砚不止听见了一次。
抬起眼正好对上趴着的冯淮安,“安安,哥哥跟你的好人哥哥出去待会,我立马让你爸消停,你接着写你作业去。”
“哥,你揍他呗。”冯淮安抬起脑袋,认真道。
宵何正摘耳机,刚摘冯锐的声音又起,嫌弃地皱皱眉。
他很自然地将耳机递给了温识砚,温识砚没说话接过,放回耳机盒子里。
“揍了,这家还要不要了?”宵何虽然也手痒,但还是顾念到何清,“乱得一塌糊涂还是得妈收拾。”
“哦……”
宵何起身,“行了,还是老样子,我走了十五分钟还没停给我打电话,我回来收拾他。”
“温识砚,走了。”宵何和温识砚鞋碰鞋。
那局游戏是输是赢已经是不知道了,反正被宵何言语威胁后,虽然冯锐跳了一会脚,但怕宵何又举报他们赌钱,把那地方又给端了。
“就他那样还上什么学?!你说说,你因为他打架去了多少趟办公室了?!”冯锐越说越激昂,“倒不如直接上工地搬砖,起码他还有点价值……”
家里大门刚关上,他俩楼梯都还没下几节,老式大楼隔音不怎么好,那钻心刺耳的话从门缝溜出来。
宵何突然笑一声,借着冯锐的话,调侃道:“怎么样,我的风评还不错吧。”
两个人在台阶上往下走,没走几节楼道的感应灯就暗了。
温识砚也笑了,给他数着:“爱打架,爱逃学,爱上网……”
“烟不碰,酒呢?”
“不碰烟酒。”
“……不碰烟酒,”温识砚是很郑重地给他打了个评价,鼓励着:“嗯,那还算不错,还没沾完,还有拯救的空间。”
“啧,”宵何瞥了眼很配合他的温识砚,嫌弃摆上脸,“这么听话,说了你就真信呗?”
“看过、闻过、问过,所以,”温识砚欠揍地翘起眉,“综上所述,属实。”
“我去你大爷。”
马路边的路灯下,温识砚背靠柱子,旁边蹲着的是宵何。
温识砚陪宵何等了半个小时,宵何手里攥着的手机没有响起,证明十五分钟内冯锐消停了。
“来一颗?”温识砚不知道从哪掏了颗棒棒糖,递向宵何。
宵何蹲得有些腿麻,动作不敢太大,接过糖撕开糖纸,“哪来的?”
他可没见温识砚走进哪家便利店里。
温识砚又从兜里掏了颗,手上正撕包装,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你抽屉里。”
“哦……”吃糖的动作突然停下,看着手上分裂成两段还被他攥成团的包装袋,“我操!”
蹭了颗糖的温识砚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反应,“……干嘛。”
温识砚觉得古怪,这人一副天崩地裂、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着手上五彩缤纷色的糖球。
难不成过期了?
温识砚:“你那颗味不对?”
宵何:“对……可太对了……”
他的话说得咬牙切齿,看着手里糖纸悲痛不已。
这能不对吗?!
“你知不知道这个口味多难抢啊──!”宵何惋惜着舌尖上的酸甜。
这个热带水果口味,方圆几十里的便利店都卖空了。总有一些隐藏嗜糖爱好者,就逮一个口味薅,搞得他每次去买那个货架上都是空的。
某次白天,宵何特地跑到最畅销的一家店,以阿尔卑斯货架为中心在周围到处晃悠就等着店员更新货,立马冲上去抢,就那次他抢了十几颗,连冯淮安他都没舍得给他吃。
时间久了就剩这么两颗了,还偏偏在这么随意的时候全开来吃了……
温识砚喉头一哽,举着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竟有些无措,试探问:“那……还你?”
“……”宵何眼睛一闭,忍痛割爱,“算了,不就颗糖吗……”
“哦,那我吃了?”
“吃吃吃。”
“我可真吃了啊?”温识砚特别欠揍地笑着逗他。
宵何大步子一迈,握着他的手硬把糖抵他唇边,咬牙装狠道:“快吃,别一直问,我像这么小气的人吗?”
掌心包裹另一个人的温热,宵何鬼使神差地对上温识砚近乎失神的瞳孔,霎那间好似所有的都变成慢动作,只剩眼神与眼神的拉扯。
跟之前一样,有股莫名其妙的劲涌了上来。
说不上来,怪到像一颗芽顶着头顶那薄薄一层土,等天气晴朗时蓄势待发,破土而出。
直到温识砚将糖吃进嘴里,他才回过神。
怕灼伤似的撒开手,垂落在身侧蜷了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