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昼:……
“噗嗤。”他忽然笑出声,抬眼望向那只纸飞机朝着朝阳的远方越飞越远,有些高兴地说道,“那等我妈病好了,请你吃饭。我们可以奢侈一把,去吃大排档。”
“行。”路瑾燃只是偏头望着纪之昼,弯眉笑道,“不过阿姨想让你学法律吧?如果你考上了联邦法院,也要请我吃饭喔。”
“行啊。”
“那大法官,我们……”路瑾燃还没说完,就看到那只承载着高远理想的纸飞机成功地垂直坠机。
纪之昼:……
路瑾燃:……
路瑾燃轻咳一声,艰难地继续说道:“没关系,心已经尽到了。”
——须知少时凌云志,自诩人间第一流。
仅此而已,只此而已。
再后来,纪之昼决定入学圣伊,跟路瑾燃说的时候,后者只是一愣,然后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说:“你要去就去呀,跟我讲做什么。”
纪之昼抿唇:“果然生气了吧。”
果然人还是不能有太知心的朋友。怎么什么感受都能被对方知道,跟有读心术一样。
路瑾燃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有点不高兴,但是没必要让我的不高兴影响到你的未来。入学圣伊,人脉会变广很多,对你的未来大有益处。”
“可他们说你讨厌贵族学院。”
“讨厌的是圣伊。”路瑾燃咬着棒棒糖,“又不是你。去那边了也好好学,我……”
“嗯?”
“……等你高考那天我去接你。”路瑾燃弯眉,“不过我也要考试,你就在圣伊门口多等个十分钟,我带你回家。”
纪之昼还记得那时候他的回应:“一言为定。”
思绪越飘越远,纪之昼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坐到了白沅言的身边,开口说道:“我没有权利管你,也没有权利控制你或者要求你做什么事。但是,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风景,我还没见过大海,没见过沙漠,没见过高山,没见过雨林。我的世界被限制于这一方小天地,如果白白死了我会很不甘心。”
白沅言有些愕然地抬头看着纪之昼。
纪之昼继续说:“我还没有考上联邦法院,我还没和妈妈一起去过游乐园。云霄飞车我只坐过一次,棉花糖我只吃过一次,我真的真的非常不甘心。我的未来应该光辉灿烂,我的前途应该如花似锦,我凭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祭奠出我的人生。他们是谁啊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可是没人想要我活。”
“不会有人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吧?”纪之昼颔首,“白沅言,好听的话我只说一遍,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要是为了你舅舅舅妈跳了河,葬送你一条命,那你就去跳好了。对了,先写个保证书,说我没有怂恿你跳河。”
“……纪之昼。”
“干嘛?”
白沅言垂眸,小声说道:“你的灵魂闪闪发光。”
纪之昼:?
“6。”他继续说,“还有就是,我这些都是空谈,没有结合你的具体实际来分析,如果你同时遇到校园霸凌加家庭纷争的话,我建议是报警看看。当然,我也代入不进去你的视角,所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白沅言撞了个满怀。常日里看着挺安静的少年扣着他的腰际哭个不停。
纪之昼沉默。
纪之昼建议:“白沅言,我们先回家吧。再不去洗澡我就要感冒了,感冒了我就淹死你喔。”
白沅言抽噎:“喔。”言罢他才放开了纪之昼。他看着纪之昼毫不留情地转身回家,眼神中忽然多了一分热切。
……之昼哥真好。
如果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但是……白沅言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他除了清贫以外一无所有,不像少爷们那样钱权皆有,也不像路瑾燃竹马多年感情深厚。
……白家。
白沅言迷迷糊糊地想,他得回白家,去白家那边对着讨厌的人虚与委蛇,对着虚伪的白温宴和白家一切人假笑有礼。
然后赌一个——
赌一个能让纪之昼回眸的“白家继承人”的身份。
白沅言,仅仅是“白沅言”,是绝对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