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Q：想问问那些不结婚的omega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不结婚不生子，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照顾下葬。】

【A：哈哈，往河里一跳还能伪装成命案，反正吓到的又不是我。】

纪之昼的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浮现出这个问题，只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这起伪装命案的最大嫌疑人。

哪里还管什么草稿纸。

小区附近的河道有三米深，淹死白沅言自己绰绰有余，但是倒霉的纪之昼并不想因为他而成为最大嫌疑人，或者背上冷漠的标签。纪之昼认命地闭眼，所幸他水性还好，以前也和路瑾燃下水救过人拿到过“见义勇为”的旗帜，于是这一次倒也轻车熟路。

再说，白沅言甚至没有一点挣扎，纪之昼捞他也算容易。

但周六因为这破事被搞得很烦的纪之昼终于认不住开口：“你跳什么河！你是心存死志了，死了一了百了了，可是你遗物都乱七八糟地堆我那里呢！”

“我是让你去卖！”白沅言红着眼圈说，“那堆我舅舅舅妈不认识，但你肯定认识，那一堆卖下来能卖五位数！”

纪之昼忽地错愕：“啊？”

“那都是TT战队的周边，现在早就炒到五位数了……”白沅言又问，“再说你捞我干什么？反正也没人要我，白家不会接受我一个私生子，我妈也早就死了，死得透透了。”

“那你再去跳。”纪之昼把他压在岸上，“你等我走了以后你再跳一遍，我保证不会再来捞你。你已经高一了，再撑个两年不就上大学了吗？白沅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因为我妈的重病背了一千万的贷款我都没去跳河——！！我看在你叫我一声哥的面子上才吼的你，我们也认识有些年了吧？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讲讲看呢！”

水珠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入他的衣襟。白沅言有些茫然地望着纪之昼。

“纪之昼。”白沅言忽然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的……你别管我了。”

纪之昼一愣神，倒吸一口冷气才松了手，只是说：“行。”

他幸运吗？纪之昼花了十秒短暂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好像确实很幸运，进入了圣伊，认识了那么多少爷，然后过生日被少爷们送礼，金额早就超过了他的预期。

好像确实很幸运。背上债款的时候，他看着“美女荷官，在线发牌”或者“出一百赚一千”的诈/骗小广告盯了半个小时后，也没敢真点进去。因为他过去十多年的运气真的很差，蒙的选项从来都没有对过，所以他不敢点进去。

于是，幸运地避开了去缅甸的可能。也幸运地避开了被诈/骗的机会。听说隔壁栋的大哥被传/销骗了二十七万，家里的生活几乎都过不下去了，于是夫妻间又在闹离婚，孩子也算倒霉。唯一幸运的是孩子不在备中考备高考，还只有四年级。可是不幸的是孩子才四年级。

纪之昼确实很幸运。在夜总会门口抽了半夜的烟，想着如果没人叫他回家就一头扎进去，闭着眼过一夜钱就有了。可是天快亮的时候路瑾燃来了，来带他回家了。意外踏入混混街，却幸运得发现这里的混混们虽然没有学历，但是本性不坏。

纪之昼其实很讨厌概率。即使有99%的可能性成功，他也是那个1%，所以他钻研选项，直到四个选项都搞懂，而不是一知半解连蒙带猜猜一个答案。

或许所有不幸都是为了现在的大幸而做积淀？因为欧非守恒定律？

他早些年对路瑾燃说什么来着：“路瑾燃，你别管我了。”

然后被路瑾燃打了一拳。那一拳路瑾燃用了全力，纪之昼又不服，于是他们打了一架。最后都挂彩的两人又爬到天台上吹风，对未来与前途倍感迷茫。

“路瑾燃，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没义务一定要捞我一把。”

“那怎么办呢，我天生大善人。”那时候，路瑾燃一身痞气地笑嘻嘻，“我就喜欢捞一把失足少年，怎么？”

那时候纪之昼倍感无语：“哪里像一中年级第二的样子。”

路瑾燃捂腹大笑，指着纪之昼脸上擦出的伤口：“你觉得你有点年一的样子吗？”

“……切。”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像以前的我哈。”路瑾燃弯眉，“你成绩好，长得还好，活到这么大一定很不容易吧？觉得你要是折戟沉沙就太可惜啦。纪之昼，你想去哪个大学啊？”

纪之昼一愣，脱口而出：“T大。”

“什么专业？”

“生物医学。”

“……那你不是要去联邦法院啊？”路瑾燃偏头问他。

纪之昼只是沉默不语。

“行行行不问了不问了。”路瑾燃摆了摆手，嘴里叼了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草，就咬着玩。他从上衣口袋里翻来翻去，翻到了一张打满草稿的草稿纸，又翻出一只蓝笔。

纪之昼：“……你这口袋装的东西挺丰富哈。”

路瑾燃：……

他下意识越过了纪之昼的呛声，只是轻哼了一声，认真地写下了“T大生物医学”，又写下“T大金融”，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它对折，折成了一只纸飞机。朝着飞机头部哈了一口气，路瑾燃在纪之昼颇有些意外的目光下放飞了那只纸飞机。

“你干嘛。”

“这叫凌云志。”路瑾燃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

纪之昼蹙眉：“啊。”

路瑾燃笑嘻嘻地指着往远方飞去的纸飞机，又指了指自己和纪之昼，颇自信地说道：“我们啊，叫第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