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鸣拿过箱子,招呼她先回家放东西,李难第一次遇到这种自来熟的人,虽然这人是她表弟。
李一鸣开车像个老手,起码比李难看着像个样子,他问李难喜欢吃什么。
“我家附近有一家川菜馆不错,你能吃辣吗?”
“能。”李一鸣嘴最硬,他平时吃火锅都番茄锅底。
到了楼下,李难下车,李一鸣把后备箱的箱子拿出来,两个人还在讨论点什么菜。
“李难!”
这时,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话头,李难循着声音一看,居然是陈律。这人今天居然在家,他平时上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没见过比他更热爱上班的人。
“你今天不上班吗?”李难看着他一路从二楼飞速冲下来,外套都没顾得上披,脚上还穿着棉拖。
“他是谁?”陈律一指李一鸣,脸色带着颇为愤愤不平的神色。
“介绍一下,我表弟,李一鸣。”李难无奈道,“这是陈律,是我邻居。”
李一鸣不动声色打招呼:“你好。”
陈律跟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来,脱口而出:“你哪里来的表弟?”
“我也是刚知道。”
陈律被她这有问有答的语气气到了,心里一口气提上来下不去,瞬间眼眶微红,正值一阵冷风吹过,很不情愿地打了一个喷嚏,眼泪彻底飙出来。
李一鸣心里明白过来,原来这男的是想当他表姐夫啊。
“陈先生,您还是先回去穿件衣服吧,这么冷的天别动冻出个好歹了。”
李难没懂他这一惊一乍的架势,要去推他上楼,陈律被她一碰又开始僵硬不知所措,自己跨大步上了楼。
李难还是没懂他这什么意思,摇了摇头感叹没一个正常的人和鬼。
跟在她身后的李一鸣心里早就满腔不爽,李难一个人长大,还住在这破地方,晚上的路灯都没多亮堂,那七拐八拐的小巷子一看就住着这座城市的底层人口,素质参差不齐,而这邻居又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屌丝男。
“姐,你想跟我回东北吗?”李一鸣刚吃了一口菜差点当场喷火,只好停筷子跟她提前聊这件事,关于李难以后的生活,“咱家这些年也算有点积蓄,你一个女生独居在这边过总归有些不方便,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他们俩一直想要个女儿,我爸恨不得从病床上飞过来见你。你要累了,不想工作,跟他们老两口旅个游,国内国外都走一遍,去哪都行,这些烦心事你都不用管,打官司的事情我已经找好人了。如果你还想工作,家里也缺人,你来帮家里的小生意也行,就是累点……”
如果他在李难十八岁以前说这些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走,现在她都快二十八了。
“走不了了,我爸妈的墓在这里,我哪里都去不了。”李难咽下烧得发苦的辣椒,“婆婆的死有问题,凶手就在我身边,我一定要找到,我知道你想让我轻松点,可我…不敢停下来。我命不好,也命硬,有坏东西一直追着我,我不能把你们都拉下水。”
李一鸣第一次这么无力,他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姐的时候很惊喜,毕竟他爸念叨自己姐姐和妈妈这么多年,他对这没见过面的亲人也挂念了不少感情。可当他知道姑姑奶奶和李难的过往,李一鸣看着一个山高一般的青年人也不禁落泪,他爹抱着李北鸢和李秀芝的照片在医院里嚎啕大哭。
在他临走前,他妈嘱咐他:“把你姐带回来,别让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受那么多苦了。”
现如今,李一鸣见识到了,李难受的苦。她苦苦支撑着一块放着骨灰的光鲜墓地,又面对着居心叵测的身边人,就像她住的地方,没什么多余的东西,简单到随时可以搬走的破旧房间,里面是掉落的墙皮和斑驳的桌面,冷到人待不下去的温度,连开个空调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