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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情天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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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生撤下输液管,林闲渟抽回泛着病态青白的冰手,面色难看眨眼疲惫,“爸妈,你们出去吧,我困了。”

自那天梅树下撞见后,外公按例每日晨起给外孙女把脉,眉峰越蹙越紧。最终将诊断结果告诉了她母亲。

大致为:“肺气郁闭,心脾两虚。七情致病,忧思伤肺,执念困脾。”

中医讲究身心相通,《黄帝内经》有言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叶泛舟坐在床沿凝望虚弱的女儿,轻声追问:“闲闲藏心事了,闷久了身体会吃不消的,和妈说说。”

“你不会理解的,我心里发苦。”林闲渟直接阖上眼,拒绝沟通。

叶泛舟与林爸交换眼神,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没事的,心里难受就让阿闲睡,睡醒心情就敞亮了。”

父母有各自的公司工作要忙,没办法全心全意地照顾林闲渟,母亲深深看了她一眼,待脚步声彻底消失。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唤醒桌上待机的Memo,“我第一次真正意义喜欢一个人就失恋了。”

“我们连呼吸都隔着群山,或许更像两条并排的河,看得见波光交叠,始终触不及河水交融。”

Memo正义感爆炸:“插足他人爱情是天诛地灭的行为。老铁,卿卿姐收获美满的爱情,你应该祝福她。”

她攥紧鹅绒被,“我不甘心,凭什么半路杀出的男人能牵走她的手?为什么……我就成了微不足道的风声?”

Memo跟主人当情感大师的套路一样,主打劝分不劝和,“哎呀,感情就是麻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又不是谁都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你明知道不行还要硬上活该遭罪,拒绝也该坦然。”

林闲渟听见自己声音说出口的话没心没肺,“坦然个鬼!不撞南墙不回头怎样?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多说一句我就拆了你!”

Memo:“呵呵,你的自我感动可笑,自虐当深情,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只能对我窝里横,pathetic!”

她撑在床头,抓起倚靠的枕头把Memo甩飞到墙角,发泄着愤怒,"You think you know me?"

「你以为你懂我?」

"Shut the fuck up! You're just a pathetic copy of my worst self. "

「闭上你该死的嘴!你不过是我最坏一面的可悲复刻。」

“Understand?”她喘着粗气,攥紧胸口的衣襟,心跳起伏剧烈。

林闲渟气自己偏执得近乎疯狂,懦弱到可笑的逃避,还有现实那无从掌控的荒诞矛盾。

而Memo是一面照见她反面的镜子,让她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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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顾长亭杵在家里备课,正月初五高三开学,寒假像偷来的片刻喘息,短得连屁股都没焐热。

午觉睡醒,心头的郁气消得差不多,林闲渟在小院里晒太阳,手中半成品的孙大圣木雕已初具雏形。

散散的木屑铺就在长安蓬松的绒毛,它双耳抖动,听见木门吱呀推开的声响,从林闲渟的膝头跃下,扒着来者的裤脚,发出黏人的呜咽。

“你怎么来了?”林闲渟看着三天没见的人又出现,顺手放下刻刀。

顾长亭蹲下身逗弄长安,拍去没能掉落的木屑,“不让来?”

“随您的便。”林闲渟头也不抬。

她的笑容发僵,感觉到小闲的疏离敷衍,却仍耐着性子开口,“你妈妈请我来管管你,说你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宅在家里话也不肯说。”

林闲渟扯出嘲讽的笑,叶泛舟怕她有自杀倾向想不开,特意找卿卿来给她解闷,可跳楼都笑她站不起来,割腕自残连刀的材质都是聚酯纤维。

“怕我寻短见,吊死在房梁上多难看,死了还要被编排,不体面。”

顾长亭眉头拧皱,“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我推你去六福寺赏春?”

她又不是没见过,“不去,年年都是花开花落,春天有什么好看的。”

顾长亭半跪而下与轮椅上的林闲渟平视,“就当陪我透透气,走嘛,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闲渟垂眸攥紧毛毯边角,心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对我,不需要你小心翼翼的温柔。”终究点了点头。

行驶的路途,小闲望向车窗外寡言,顾长亭几次试图找话题,见她心情不咋地,也没再说下去逼她开口。

到了六福寺,她感受到林闲渟在刻意绕着她走,于是顾长亭放慢脚步,好与小闲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寺庙里祈福的人特别多,就算三步之内的距离都能被挤出天涯海角。

巨大的铜香炉稳稳地立在殿中央,炉中插满粗细一致的檀香,烛台上火焰向上,蜡油向下。

顾长亭去庙里取香敬神明,转身要唤林闲渟过来分香,空荡荡的廊下只剩穿堂风卷着烛泪滴落的脆响。

林闲渟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会走丢,顾长亭急去寻人,及时收到她去求福的消息,悬起的心才落下。

“奶奶说过,佛前祈愿,你最先想到的那个人,即是上天给你的答案。”

“佛前不欺心,千万种心愿,我只能想到你的名字。”

“愿你平安。”她将香插进香炉中,灰烬落在大衣袖口,只求今生积攒的福报都缝进小家伙的命里。

林闲渟的双手捏在手轮圈,止步于大雄宝殿的门槛过不去,望向前方那位在蒲团前俯身,菩萨面前久留的无神论者,举起三支檀香参拜。

顾长亭将香插入香炉,转身间眼波流转,她问:“你不是不信神佛吗?”

她悠悠走出,推着林闲渟转向回廊,“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有可能存在。”

“善变哦。”

顾长亭故意怎么说,免得臭屁小孩得寸进尺,“我只不过是遵循事物的客观发展,规矩都能随时代更迭被打破,信仰自然也能为某些人动摇。”

“某些人?”林闲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没往她身上想,而是往她未婚夫身上。

她慌了神地俯下身,小闲的咳嗽声像快死了,“小闲……你别吓我。”

林闲渟笑着摆摆手,“没事,给风呛到了。”话音未落又起一阵咳嗽。

“没事?你骗谁啊?当我傻吗?咳的时间持续多久了?”顾长亭担忧的皱眉,这根本不是普通伤风的清咳。

“真没事,别担心哈。”林闲渟不想在这个话题做纠缠,从羽绒服兜里,拿出两枚开过火的平安福,“我给你求的,一个挂车上,一个贴身戴着。”

她眼里复杂的情绪晦暗不明,手心里刺绣工艺的红色平安福,“不该是我为你求平安福吗?你比我更需要。”

“谁求都一样,都图一个心安。”林闲渟别开看眼,卿卿爱不释手。

默默补全后半句,“你拒绝过我了,送了平安福,今后都不会在纠缠你了,我与你两清。”

顾长亭把平安福妥帖地放在温暖的大衣口袋里,“哪能一样。”

“走,去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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