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四海为家呢?
伊里斯特将红色的头盔抛给在休息室里等他的林旸,无所谓地说:“那就是全世界都有我的家啦。”
至今,我们任不知道当年伊里斯特当做遗产留给林旸的资产究竟有多少。
在从挪威领证后,两人因为不习惯北欧那压抑的极昼极夜,所以在一番纠结后,两人将目光转向了北美大陆。
结婚后的第二年,伊里斯特与林旸两人便如愿以偿地逐步去实现曾经被彼此搁置的愿望。
通过了SCCA培训并获得了业余执照的伊里斯特并未继续追求职业赛,他仅仅只是在各种业余赛和俱乐部中偶尔露面,平日里更多的时间还是陪着林旸在斯坦福攻读生物工程。
距离他入学已经过去一年,而林旸也到了可以参加实验室项目的时候,于是,两个勉强算是没什么事干的人便又因为该事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但伊里斯特毕竟是那种闲不住的人。
于是,在今日被林旸从赛场高调地接回家后,伊里斯特便暗戳戳地开始盘算着林旸不在时他可以做什么。
继续打比赛可能会被全球报道从而引起国内那帮人的关注,而找曾经熟悉的朋友继续研究病毒他又有些不太乐意,于是百般权衡下,他选择干回他在国内的老本行——杀手。
那么,该怎么和林旸说呢?
他知道林旸有多介意曾经自己对他的欺骗,更何况不久前两人还因为这件事而大吵一架,虽然最后两人表面上将这件事解决了,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却依旧利用恐惧和不信任继续生根发芽。
“这大肠杆菌的味道我真的是受够了……”林旸埋怨地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伊里斯特从沙发上捞起来,疲惫地将脸埋入他仅仅只穿了一件睡袍的胸口里,低喃着:“我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很帅啊?”
“我早就和你说了别学生物……”伊里斯特双手捧起他的脸宠溺地说:“怎么样,现在对生物的滤镜碎了点吗?”
“碎完了。”林旸反将伊里斯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幽怨地说:“你说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放弃。”伊里斯特坚定地说:“毕竟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这样感觉好像真的被包养了。”林旸偏过头去小声嘟囔着:“三十年后依旧是我哥养我。”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么我将认为这是你对包养一词拥有错误定义。”伊里斯特假装严肃地打断了林旸:“首先,你是我被法律认可的合法爱人,其次,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纯粹的经济供养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旸发梢上的水珠将伊里斯特胸口的水泡悄然浸湿,“我只是觉得我一直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呃怎么说,大概就是一直处于被你保护的样子。”
林旸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向伊里斯特表达那股真正来自于他心底的烦闷,他支支吾吾地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永远会将危险藏在自己身上,背着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解决那些问题。”
“包括前段时间你的刹车被人做手脚致使你在赛场出车祸一样,你总是仗着你所拥有的特殊能力而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林旸故意把手按在了当时伊里斯特因为车祸而撞伤的后腰处,虽然当时的伊里斯特根本没来得及进医院就自我痊愈了,但是那道伤却深深地刻进了林旸的血肉中,成了他夜里辗转反侧的最大元凶。
“……”伊里斯特再一次沉默了。
和以前一样,伊里斯特总是擅长用沉默去糊弄林旸,但今时不同往日,作为爱人的他们不能再一味地利用逃避去躲藏他们所面对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伊里斯特却又的确无法解决。
生老病死乃人类常态,而他又如何不受伤呢?
林旸的恐惧的根是伊里斯特一刀切的隐瞒,可这是伊里斯特作为人工智能所被人为设计的底层逻辑。
虽然当时在面对冥魑时他暂时利用易然在他身体里埋下的自毁装置躲过了检测,但无论如何,没有“灵魂”的他永远只能是不普通的人工智能。
“我会尝试着去改变的。”沉默片刻,伊里斯特郑重地对林旸说:“从今天开始。”
“隐瞒真相是写在我逻辑底层的固定公式,但如果你会因为这件事而惴惴不安,那我会尝试着去改变。”
“……”林旸愣住了,他望着伊里斯特那双坚毅认真的蓝色眸子,忍俊不禁地把头埋在他的锁骨处笑了:“你真的是……不用那么认真啊,我知道的。”
“不。”伊里斯特这次真的严肃起来,他将林旸的肩膀扶正,说:“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好。”为了打破这莫名其妙的氛围,林旸便只能强行将伊里斯特推到浴室里暂且转移话题,“但是比起这个,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洗澡,明天早上咱们还得早起去把院子里的草坪修一下……”
好不容易认真一回的伊里斯特:“……”
算了,不和小孩置气。
当伊里斯特洗完澡出来时已然是晚上十点,为了不影响明天的课程,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这个话题忽略,谁都没有向彼此提起这件事。
他们都在逃避。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睡好,而林旸却在他意识最为模糊的时候向他询问了一个他们从未讨论过的问题——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