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两人高兴太过,这么一场巫山云雨下来,都有些精疲力尽,困意袭来。
尤其是简雨烟,她用力过猛,腰肢酸痛,腿部也是胀痛不已,她精疲力竭地昏昏欲睡,却听见燕湛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道:“你从小被你姐姐压着,我何曾不是被燕玄压着?我甚至到了今天,宫里头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是能看得起我的。我甚至到现在,连个封王建府的机会都没有。雨烟,你说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雨烟,全天下,唯有你我二人最是相似可怜……”
“……如果当初,我不跟简雪烟替换身份就好了。那她一定会在大火里被烧死。而我,也有机会正大光明地跟你在一起了。燕湛,我真的好后悔……”简雨烟的眼皮子极重,困意笼罩,却在说了这番话的时候,心头酸涩地,滴出了痛苦的泪水来。
*
当简雨烟和燕湛在床榻间互诉衷肠时,宁瓷已经换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侍婢衣衫,驾了一辆马车,悄悄地出了慈宁宫。
刚才给太后施针的时候,她特意在神门穴和安睡穴那施了针。最近,太后本就因经络有些错乱而显得身乏体虚,结果这两大穴位一施针,太后连连直犯困。施针尚未结束,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每天只要太后歇着了,慈宁宫除了当值的几个,其他侍婢,嬷嬷们,也都各自回屋歇着了。
此时,夜深人静,灯烛皆熄。
宁瓷身着侍婢衣衫,又用脂粉混了碳灰将自己的脸抹得黯沉了一层,看上去,就像是个在宫里头日益操劳的苦命侍婢,自然也不会被旁人发现几许。
她甚至都想好了,若是这一路,真被什么人给拦下了,她就说,宁瓷公主忽然想吃忆雪轩的盐水鸭,她得赶紧去买。
慈宁宫里的事儿,因有太后坐镇,自是人人不甘怠慢的,因而绝对不会有人胆敢拦着她。
谁曾想,这一路出宫极其顺利。
当然,宁瓷想要去的不是忆雪轩买盐水鸭,而是……
乱葬岗。
白日里,在慈宁宫为她简家鸣不平,却被太后赏了金桃子又赐了杖毙的那个侍婢,此时应该已经被丢进乱葬岗里了。
宁瓷想去乱葬岗找她。
如果这人死了,宁瓷想为她寻一处地儿好好地安葬。
如果这人尚有一口气在,宁瓷想要救救看。
因为,这侍婢为她简家鸣不平了。
她感激她,她想救她。
她早早地打听了乱葬岗的去处,虽然她从小就害怕斗殴,害怕流血,害怕病痛,害怕鬼神,更害怕死人,但是这会子,她一门心思,只想要救此人。
这种想要救人的心,就像是……
就像是,她想要救简雨烟,救她爹娘,救简家所有人的心,是一样的。
可乱葬岗这里接近城郊,这会儿夜深人静,地广无人,遍地白骨,尽数尸体,若是想要在这里找个刚刚被送来没多久的宫中侍婢,也是极其难的。
宁瓷将马车停靠在不远处,手中提了个尚未点燃的油灯,正准备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乱葬岗深处走去,却在此时,她的耳根一动,听见左侧方的小树林子里,有什么沙沙的声响!
宁瓷向来胆儿小,这会儿,哆哆嗦嗦地想要将油灯点燃,可这么一遭,吓得她双手颤抖,全身是汗,根本对不准那灯芯子。
几番哆嗦,她干脆放弃,可那沙沙声响连绵不绝,毫不停歇。
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心,甚至是恐慌发颤儿的心,壮着胆儿向着声响处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极快的白影,像是鬼魅一般,一闪而过!
宁瓷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原地,手中的油灯也落到了一旁,她骇得连尖叫都忘记了,只听见自己胸腔里如雷鸣般的心跳,只看见那白影消失在了小树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