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飞越了九千多公里,从巴黎回到北京,许川与Liya终于落地。
走出舱门时,寒意扑面而来,北京的冬天比巴黎更干冷,风像刀子一样削人骨头。Liya裹了裹大衣,望着窗外一排排高楼,神情复杂。
“有点不像你描述的样子。”她轻声说。
“你是说我形容得太浪漫?”许川笑。
“不,是这城市太现实。”她回头看着他,语气柔中带刺,“像你离开巴黎时的眼神。”
机场出口,许川的父亲许鸿文早已等候。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藏青色大衣,脚蹬黑色皮鞋,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乱,神态中透着一股官宦世家的老派威仪。
“爸。”许川叫了一声。
许鸿文点头,却先望向Liya,脸上泛出难以隐藏的微妙表情。
“欢迎回国。”他说,却像对Liya说得更多。
Liya礼貌点头:“您好,许先生。”
“叫我叔叔。”他轻声说,“我和你母亲是旧识。”
她一怔。
车子驶出机场,窗外霾霭笼罩,灰蒙蒙的一片。Liya皱眉:“巴黎的冬天虽然冷,却有阳光。”
“北京的阳光藏在胡同深处。”许川握住她的手,“带你去找。”
他们住进了东城区一栋老四合院,青砖灰瓦,朱漆木门,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是许川从小长大的地方。
Liya走进院子,忍不住赞叹:“好像走进历史。”
许鸿文解释:“这是你奶奶留下来的宅子。那时候家里在政法系统,早年也读书做官。”
她点点头,望着挂在墙上的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年轻的许鸿文和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长得有些眼熟。
“这位……”她指着照片问。
“那是你母亲。”许鸿文语气平静,却藏不住一丝轻颤。
晚饭在北京饭店设的包间里。灯光昏黄,墙上挂着四幅王雪涛的花鸟画,桌上铺着金色桌布,九道菜一汤,摆得极为考究。
菜一道道上来:北京烤鸭、砂锅白肉、宫保鸡丁、干炸丸子、芥末墩……Liya坐在桌旁,目不暇接。
“这些菜,每道背后都有讲究。”许鸿文娓娓道来,语气如授课,“比如这道‘砂锅白肉’,是清代入关后由满族传入,讲究火候与刀工。你尝尝。”
她夹了一口,点头称赞:“口感绵软,味道厚重。”
许川看着她,嘴角含笑。他知道,她并不只是为了美食而来。
饭后,许鸿文忽然说:“Marie这两天也到了北京。”
Liya握筷的手轻微一抖:“她来干嘛?”
“她说,想看看你长大的城市。”
三天后,Marie来到老宅。她一身灰白毛呢大衣,戴着贝雷帽,神情镇定。与许鸿文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像一场迟来的重逢。
“你真的愿意留下?”许鸿文试探性地问。
“如果你还愿意陪我。”她看着窗外的槐树,淡淡一笑,“巴黎老了,我也老了。但北京还在长。”
许鸿文望着她,眼神中有沉重的过往,也有压抑的悔意。
“这四十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
Marie轻轻摇头:“别说了。现在我在你身边。”
那一刻,Liya站在门口,悄悄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回头望向许川,眼神更加柔和。
次日清晨,Liya独自去了什刹海,坐在冰面边的长椅上发呆。这里没有巴黎的塞纳河,却有一种更静谧的沉重。
“我妈为什么现在来找我?”她轻声问身边突然出现的许川。
“她在告诉你,她和你父亲的故事,并不比你我的容易。”
Liya看着冰面上滑冰的孩子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她也许是想提醒我,不要和她犯同样的错误。”
“那你想清楚了吗?”许川握住她手。
她点头:“我不逃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川带她游览故宫、颐和园、八达岭。
在颐和园长廊前,Liya忽然转身:“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哪吗?”
“卢森堡花园。”他答。
“对。你说过巴黎不是终点。我现在觉得,北京也不是。”
“那终点在哪?”
“也许就在我们牵手的地方。”
周末夜晚,三里屯。
他们坐在一家爵士酒吧里,台上女歌手用慵懒的嗓音唱着《La Vie en Rose》,气氛迷离。许川靠在Liya肩上:“这里有点像巴黎。”
“但酒比巴黎贵多了。”Liya调侃道。
“那我们来点北京特色。”
于是他们离开酒吧,步行至后海。胡同口的“峨嵋酒家”还亮着灯。他们点了宫保鸡丁、麻婆豆腐、蒜蓉油麦菜,搭配二锅头。
吃到一半,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大、阳刚,眼神深邃。
是Leon。
Liya错愕地站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Leon摘下围巾,笑了:“我调任驻华公司分部,刚到北京,就听人说你也在。”
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