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过滤到肺脏,莫名的寒,她没忍住轻咳。
窗边正在打电话的蒋希听到动静的连忙走过来,向来保养得当的脸庞此刻竟增了几条细纹,眉间带着散不去的忧愁,看到她醒来险些落泪,“你这丫头睡了这么久,可算醒了,身上哪里痛不痛,渴不渴?”
陶然摇了摇头,看着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蒋希,她垂下眼睫:“对不起小姨,我让你担心了。”
蒋希背过身抹去眼角泪花,笑着道:“跟小姨还说这种话,你刚醒过来我去找医生给你检查检查身体,然然乖。”
病房很快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和问话,陶然从头到尾都很配合,面色平静,但就是因为太配合了,隐隐透着股诡异。
蒋希看着为首的医生,紧张道:“李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然然没什么事吧?”
李医生道:“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幸好没有伤及到要害,剩下的皮外伤目前也只能慢慢静养。”
蒋希点点头,知道李医生没有把话说完,对陶然道:“然然你刚醒过来,小姨去楼下给你买点吃的,一会就上来,王嫂在外面,你要做什么就叫她。”
陶然乖巧的说好,脸颊柔软,平和安静,完全看不出刚遭遇了一场大祸的模样。
蒋希忧心忡忡,来到李医生办公室,眉心紧锁。
李医生道:“陶小姐身体各项指标还算良好,但心理状况还有待进一步观察,照理说病人在术后第二天就应该醒来,可是这个时间点却往后推迟了一周,陶小姐应该是有不想醒过来的理由,索性逃避让自己的感官陷入沉睡,林太,我还是建议蒋小姐去看下心理医生,毕竟身体可药医,心病却只能从根源入手。”
李医生还记得陶然被紧急送到医院的样子,那种不可言说的掐痕以及刀口,显然遇到了非人的迫害。
豪门恩怨是非多,李医生点到为止。
蒋希再次回到病房是一个小时后,蒋劲和孟妍也在。
看到陶然醒过来,孟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抬起手想触碰陶然,但看着那一层层厚重的纱布却始终落不下去。
孟妍小心翼翼的勾着陶然裸露的指尖:“然然你,你是不是很疼…我好害怕,好害怕你就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
陶然哑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孟妍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叫你出来陪我,如果我没有叫你出来,你也不会被绑架,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更不应该抛下你一个人,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伤害。”
孟妍陷入自厌的情绪,把所有罪责归咎到自己身上,她这段时日夜夜被噩梦惊醒,无数次后悔,如果不是她,陶然也不会遭遇这场灾难,还有瞿沥川……
陶然挣扎着坐起身,她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擦去孟妍眼角泪痕,“妍妍,这件事和你无关,你是被我牵扯进来的,不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我被绑架的事早有预谋,即使那天我没有去找你,我也会在其他地方遭遇不测,所以别再怪自己了好吗?”
孟妍通红着双眼看陶然,少女语气温柔的安抚她,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此刻却宁静平淡的仿佛事外人,仿佛那些可怕的遭遇没有在她身上发生,孟妍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起来。
她有些欲言又止,蒋希和蒋烬对视一眼,冲她摇了摇头。
几人心情都有些沉重,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陶然。
“小姨,瞿沥川呢,他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陶然看着蒋希,眼中迟疑却又带着点期盼。
蒋希不忍的别开视线:“然然,沥川他……”
陶然嗯了声,轻声道:“他怎么了吗?”
她说话时手无意识的篡紧被单,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白皙的手背上血管青筋凸起,针头弯了也没察觉到,不一会猩红的血珠冒出来,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汇聚成小小一摊。
“他死了。”蒋烬直言道。
蒋希蹙眉,不赞同的看着他:“小烬!”
“她迟早知道,或者说她本就知道这个结果,瞒着她没用。”蒋烬抹了把脸,走到陶然跟前,把她血肉模糊的掌心解放出来,又叫来护士给陶然处理伤口,重新扎针。
陶然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安静的任人摆弄,护士给陶然包扎好掌心,换好针头,细心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病房重归静寂,对上几人担忧的视线,陶然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