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班窗外的那棵树枝叶繁茂,树影婆娑。一缕艳阳穿过叶缝,直照教室的正后排。
后排趴着个人,头发被光染成金色,袖子被抻短露出精瘦而修长的小臂,被教室里噪杂的氛围包裹仍不为所动。
迎面走来一位扎着马尾,长得清爽伶俐的女生,手上抱着一沓小组作业,不情不愿地走到霄何旁边。
“霄何,别睡了,交作业。”肖晴晴说。
坐在霄何旁边的寸头男生疯狂摆手,竖着食指贴在嘴边,疯狂示意噤声,别吵醒身边这位哥。
肖晴晴拉着个脸不为所动,抱着练习册瞥了眼还在趴着的人。
“今天怎么你收作业啊?”黄子看霄何还没醒,早有预料的笃定道:“他作业肯定没写,你扔本别人的给我,我给他抄。”
“早自习去厕所猫着看小说,刚回来就被苏总抓包,把我书收了,我准备借着送作业的名头把书要回来。”肖晴晴拿着最上面的本子,一脸怀疑:“你确定?”
霄何的字和他人一样懒散,丑、乱让人难临摹,虽然代写作业这种事常有,但他不行,就冲他这种格外有特色的字,没几个人仿得来。
“总好过没交吧……”黄子也有些拿不准,但手还是往霄何抽屉里探。
黄子凭感觉在抽屉里一顿摸索,窸窣动静还是把人给吵醒了,还没找到手腕就被握住了。
“太子你干嘛?”霄何半眯着眼侧过头,睡眼惺忪又带了丝警惕,“你是不是想欺负我兄弟。”
见人醒了正打算开口催促的肖晴晴猛地偏头,耳廓泛起淡粉色。
黄子手上一僵,只当他刚睡醒脑子还没清醒在胡言乱语,顾及旁人,眼神不断往肖晴晴在的位置乱瞟,低声提醒霄何:“哥,爷,父皇,您挑时候开腔行吗,这还有别人……”
“啊?”霄何漫不经心地坐直身子,才看到站在旁边的肖晴晴,“抱歉啊,我没睡醒,说梦话呢。”
肖晴晴忙把练习册拍在霄何桌面上,直奔主题:“你快点抄,就差你了,我还赶着把我书拿回来。”
霄何对于她被收书这件事也是见怪不怪,往椅背一仰,散漫地答了声:“知道了。”
转而向黄子伸手,“太子,笔。”
黄子翻找半天,在抽屉深处摸出了支不知道被他遗忘多久的笔,双手给霄何奉上。
霄何接过笔,扯过肖晴晴扔下的本子准备抄。
“霄何,你不是吧?上学没笔那你包装的什么?”肖晴晴诧异道。
霄何停下动作,探手往身后一捞,将轻飘飘的书包拿到跟前,当着她们面拉开包链。
拉链被拉开,里面各样式的包装袋隐隐往外透,霄何两手把包沿往两边一抓,包里的棒棒糖暴露无遗,各种口味的阿尔卑斯,每样都有好几根。
里面哪能看见什么纸、笔,肖晴晴震惊之余也没忘冲他比了个拇指,属实佩服。
黄子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学渣的包都是拿来装逼的。”霄何挑眉,对肖晴晴说:“来一根?”
肖晴晴也没跟他客气,在他包里挑了根草莓味的。
霄何随手抓了根,拆了往嘴里塞。
找出那本比脸还干净的练习册,翻开手边那本不知道是谁的作业,反正字写得挺好看的,照着原样照搬。
唯一写的不顺心的就黄子给的那支笔,笔水断断续续地,字写了一半还得往回描,抄个作业还不能顺溜的,宵何不悦地拧着眉。
下意识就握着笔前后甩,这不甩还好……这一甩这笔墨一下子喷涌而出,溅得哪都是,霄何一脸错愕不已。
“嗬……”站在右上角的男生惊呼,指着教他解题那人的背,“识砚,你的衣服……”
正坐着讲解推算过程的温识砚被打断,顺着他指尖扭头看背。
所视范围有限,温识砚仅能看见用手往前扯的一小片布料,零零散散落了数点黑墨,墨渍呈一条向上的直线。
温识砚眉心一拧,墨点在白色的衣服上格外扎眼。
‘咔咔’宵何嘴里的糖被咬碎。我去,黄子这笔射程真够远的啊。
温识砚是个什么人物,长期期末成绩年级霸榜第一的人。而他霄何是个什么,不学无术的学渣、小混混。
在这个班也有一年了,都说在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霄何能注意他的次数简直少之又少,就仅知道年级第一在他班里,总的来说,就是不熟。
温识砚将视线从衣服转到霄何的位置。
始作俑者握着笔,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被他猝不及防的一看,宵何觉得心虚,干巴巴地扯了下唇角。
坐在他旁边的黄子,语速急切:“哎呀,我忘了,那支笔出水那地方被我磕坏了……”
“我谢谢你啊这么快想起来了。”霄何咬牙道。
因为不熟,霄何拿不准温识砚的脾性,就刚刚他看他的那一眼就冷冰冰的,估计不大好相处。
他表面上看没什么起伏,心里估计都想拿一盆墨泼他脸上了。
总得来说也是他做得不对在先,怎么样也得道个歉。
“那个,同学……”
霄何话还没说完,温识砚拿了包纸巾便起身去了厕所。
“父皇,学霸不会生气了吧?”黄子瞧着情况不太对,又觉得新奇,“嘿别说,这还是第一回见。”
“你还好意思说呢?!”霄何冷飕飕地斜他一眼。
黄子自知理亏,怯怯回过身不接着搭话。
霄何看着温识砚消失在门口,班上的人时不时往宵何方向瞟,期待着这位当事人的有所表示。
宵何抬眼扫视而过,一群人又做无意状转移视线。
顶着注目,宵何兀自起身离去。
“哪儿去啊?”黄子喊道。
霄何没理他,径直离开教室。
温识砚离开教室就往左走了,高三一班在最右边,宵何猜这人大概是去厕所了。
果不其然,厕所洗手池旁站了个人,温识砚已经将外套脱下来用手端着,另一只手捏着浸水的纸巾一下一下地擦着。
察觉到有脚步,温识砚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
霄何走近,看着温识砚手里的衣服经他这么擦墨水范围越晕越开,这个人估计是想着大力出奇迹吧,墨渍那块沾了不少纸屑。
霄何看不下去了,伸手打断:“那个……温识砚别擦了。”
霄何手欲搭上温识砚的手背,温识砚反应极快地抬手躲开。
投眸和他视线相对,又冲着手上的外套抬了抬眼皮。
“你那样不是越晕越开吗?”霄何反手拎起他的外套,转身就拨开水龙头,信誓旦旦开口:“给我来,肯定给你弄干净。”
水哗哗地流,霄何两手拿着,对着水龙头口一顿猛搓。
越搓越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