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霍雪迟的城主府消失多年,窈娘也忘不了它那充满了贪婪和欲念的气息。
却邪剑身上不断往外扩散着黑气,黑影开始源源不断甩动着四肢朝着他们木屋奔来。
就在它们前面吧领头的几个离木屋不过五丈后,‘砰’的一声,楼下的门好似被什么东西撞开了,而后数十个背斧带刀的纸人弹射掠出。
那些纸人的四肢由竹枝而定,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身形的纸随意的以浆糊粘上,极为敏捷,直奔那些黑影而去,将它们拦在屋前。
一道罡风破空而出,率先灭了一片黑影,紧接着便见崔五娘左手持一盏油灯,右手中抱着一个眉心一点红,腮红浅淡,穿着惨白色丧服的人偶,身后带着数不尽纸扎人从屋中蹒跚而出,她在一片嘈杂声中抑扬顿挫地哼唱着一首南城小曲,随着调音越来越高,纸扎人也杀得愈发地疯狂,有的已经放下手中的武器,撕咬起了那些黑影。
四野肃杀,金戈声交鸣,宛若置身于战场之上,好不精彩。
天下傀儡术也有分为了好几个流派,袁俸对其都略知一二,崔五娘的术式闻所未闻,却和袁家的傀儡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需要傀儡线操控,袁俸眼睛都看直了,又忘记了害怕,将整个上半身都探出窗,大呼道:“崔五娘,哦不,崔姐姐!收徒弟吗!”
“姐姐?”一曲终了,崔五娘枯老而颤巍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笑意,“倒是个会说可心话儿的好孩子。”
留在酆都各司其职的女鬼们几乎都上千岁了,很是爱听这种俏皮话儿。
本想着苟在这儿看看情况,这下倒好,沉蝓去拔个剑造出了这么大的声势。这不完了吗?舜华扶额,就知道要坏事,想都不用想了,若寂明还在酆都,必会来此。
黑影不断朝他们质问着为什么不拔剑,舜华又有些无奈地将手放了下来:“傅舟桓,却邪像是冲着你来的。”
她和沉蝓都已试着拔过一次却邪,那他们几个之中会剑的只剩下傅舟桓一人了。
傅舟桓点头:“看出来了。”
那本是把有妖魅者见之则伏之剑,现在却承载了无数亡魂,成了邪祟们的容身之所,窈娘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了起来:“或许姑娘你是对的,先城主府是被霍雪迟以却邪封印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柳芩元真的是他吗?”
舜华也是这会儿才发觉了柳芩元古怪之处。
窈娘的法器第一次失误时,舜华醒来就看到了柳芩元,而那条连接着傅舟桓和袁俸的蛊线莫名连去了花树那儿,令她看到了谢淮留下的东西。
而窈娘得法器第二次失误时,舜华一行被送走了,柳芩元不见了。
这次就更怪了,柳芩元竟和却邪同时出现,又离奇消失。
三次都和他有关,那就很可疑了。
柳芩元是不是霍雪迟尚且不明了,但他或许和霍雪迟有关。
自打这些黑影出现后,傅桐城主府上所嵌入之魂消失地慢了。
随着却邪释放出的黑影越来越多,纸扎人渐渐地开始寡不敌众。崔五娘浑身闪过一道蓝光,一阵白烟升起,待挥散开后,她的而后身形陡然间变得巨大,似脱胎换骨般成了个身形曼妙,头戴华冠,玉颊微瘦的年轻女子。
人偶巧笑嫣兮,从她怀中轻轻飘离,落地后身形轻舞,长袖洋洋洒洒地挥动着,袖间披帛蹁跹延长而去,以一敌百地打在那些黑影身上,令它们节节而退,将局面稍加稳住了一二。
窈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仙盛年死了很多人,就算崔五娘现出法相也抗不了多久。”
雾气渐深,隐约能看见远处的沉蝓头发已经白到透明,她瞳仁已经彻底变得漆黑,肤色变得愈发的黑青。
方怨不敢把手从她肩上取出,她能感受到沉蝓身体中充满了煞气,有些无助地朝舜华他们抬起来小脑袋,似委屈地要哭了般。
舜华沉着眸子,有些站不住了:“不能坐以待毙了,再这么下去沉蝓就完了。”
随后她转头看向窈娘:“窈娘,可否将我们送去沉蝓那儿看看?”
去了沉蝓那儿便就是没了崔五娘的掩护,正中黑影下怀,窈娘不解:“既知却邪是冲着你们来的,去她那儿岂不是送死吗?”
崔五娘那道屏障一旦破裂,接下来就会轮到他们抵御这千军万马般奔腾而来的黑影,舜华道:“却邪想让傅舟桓拔剑,那就让他拔,横竖留在这儿也是死,早死晚死都一样。”
“让傅公子拔剑?大姐头,你俩该没仇吧?你干嘛不自己去亲手拔剑试试,把人家往火坑里推。”袁俸大为震惊,“我完全没看出来那把剑想让傅公子拔它,而且什么叫横竖留在这儿也是死,这种时候咱们就该弃军保帅,想法子溜走了。”
“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干嘛不自己去亲手拔剑试试?”窈娘道,“却邪已经拒绝过姑娘了,刚才姑娘所用的红色灵丝便带着她的气息。”
“若是傅舟桓也不行,那么我就再试一次。”沉蝓说过,她们是朋友,舜华到底还是变了,已经做不到像过去一样冷血无情了,不仅是为了拿到却邪,也是为了救下沉蝓,都要过去看看,“古剑有灵,认魂为主,傅舟桓的前世曾是却邪的主人,只要灵魂印记还在剑中,说不定可以一试。”
闻言,窈娘再次打量起傅舟桓来:“怪不得呢。从你们来我的酒肆起,我就发觉了这位公子的魂魄也有些残缺,且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