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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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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再次醒来是在行驶的车上。

夕阳穿过玻璃窗落在车厢,暖洋洋的晒得人浑身舒适。用手背遮了遮眼睛,转了转视线,陶然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少年正在看那本《UNIX计算机编程与运作》,清俊瘦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发现她醒了,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小声似抱怨似撒娇的说:“姐姐你醒啦,你睡了好久。”

陶然怀疑自己没睡醒,她不是在医院吗,怎么闭了会眼睛的功夫人就在车上了,还…还躺在谢知遇腿上?!

捏了捏眉心,陶然淡定的坐起身,淡定的看了眼谢知遇身上被她压的皱巴巴的外套,淡定的开口:“几点了?我怎么在这?”

谢知遇笑了下,低头看向腕上手表,“下午四点,输完液我本来是要叫醒姐姐的,可是姐姐睡得太香,还让我闭嘴,陶叔叔打电话催,没办法我只能把姐姐抱上车了。”

王勇民在前面开车,闻言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谢知遇,冷哼了声。

陶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说实话从小到大她的睡眠都不算好,状态最差的那段时间周围有一丁点动静都可以惊醒她。医院那么吵闹,被人移动她竟也没醒,难道真是睡得太死了?

不对,陶然目光审视又嫌弃的看着谢知遇,“你瘦的和豆芽菜一样,确定能抱得动我?”

豆芽菜谢知遇脸上笑容僵住了,握着书皮的手紧了紧,表情委屈又控诉。

睡久了喉咙滞涩,陶然咳了一声,面前很快出现一瓶纯净水,甚至还细心的拧开瓶盖。

握着水瓶的手很好看,少年脸上依旧是带着点委屈的可怜,毛茸茸的脑袋微垂,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可是在她不舒服的第一时间把不高兴放到一边。期期艾艾的看过来时,莫名的,陶然想到了狗,忠心,黏人,护主。

有点想笑,陶然忍住了,没有客气接过水瓶,说了句谢谢。

刚喝了一口,谢知遇一句话差点没让陶然把水喷出来。

少年认真的说:“姐姐,我不是豆芽菜,我可以抱动你,我每天都有锻炼跑步,还有肌肉,你要不要看看?”手指放在外套的拉链上,那架势,好像只要她点头,他立马就脱给她看。

陶然有点被呛住,谢知遇坐过来,给她轻轻顺着背,担忧道:“姐姐这么大人了,怎么喝水都能呛到。”

“还不是因为你。”陶然拍掉他的手,睨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哦。”失落的往边上移了两厘米。

“再远点。”

又移了两厘米。

看着两人中间一个拳头大小的间隙,陶然深吸一口气,干脆的闭上眼懒得再管,冷冷道:“到了叫我。”

“好。”语气是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的欢喜。

陶然摇摇头,觉得这个小鬼脑子大概是不太正常的。

车子平稳行驶,到达陶宅,谢知遇刚要叫醒陶然,陶然已经睁开了眼睛,瞳孔清明。

谢知遇愣了下,笑道:“姐姐,我们到了。”

陶然没有说话,打开车门下车,淡淡打量着眼前奢华的别墅。

王勇民走在前面带路,大门一打开,谢静迎了上来。

“夫人,我还有事和陶总汇报,先上去。”王勇民对谢静说,相较于对谢知遇态度好的出奇。

“好。”不知道没有发现谢知遇还是怎么,谢静第一时间看向陶然,柔声道:“然然来了,你爸一直念叨着你呢。”

多年的养尊处优生活让她看起来格外年轻,保养得宜的脸蛋甚至看不出岁月痕迹,浅色旗袍玉兰簪,婉约美丽,一如初见。

一如初见的让人讨厌。

看着她隆起的肚子,陶然玩味的扯了扯唇角,她这是又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

“几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爸爸在书房,一会就下来,我让佣人安排晚饭。”谢静仿佛没有看到陶然脸上不耐,挽着她的胳膊往客厅走,笑容亲切的像个温柔长辈。

“能不能别碰我!”陶然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甩掉谢静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脸上是赤裸的嫌恶,“我们关系没这么融洽,何必假惺惺的,互不搭理当陌生人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谢静没有设防陶然会甩开她,加上月份大了身子笨重,有些没站稳。

一旁的佣人连忙扶住她,尖厉道:“你这女娃好歹毒的心思,夫人怀着孕呢,你就这么推她,你这是想要夫人和小少爷的命啊!”

谢知遇站在安静的角落,闻言抬起眼皮看了佣人一眼,漆眸凉薄。

佣人正嚷嚷着陶然,突然打了个冷颤,脊椎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陶然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也没有推她,她自己没有站稳,还有,在其位谋其事,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佣人指着陶然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愤愤说了句:“到底是没人教的野丫头,没教养!”

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的私生女,气焰竟然这么嚣张,夫人竟也由着她放肆。

陶然向佣人走去,笑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没教养?野丫头?你是在说我?”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没人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然然。”谢静出来打圆场,想要过来牵陶然,但又害怕再次被甩开,悻悻放下手,温和道:“做了这么久的车辛苦了,天冷,进屋里暖暖。”

陶原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身后跟着王勇民,皱眉道:“谁推你?伤着哪里没?”

陶然抿唇,看向陶原天,一段时间不见而已,他苍老的厉害,鬓角竟生了白发,眼窝凹陷,挺拔的躯干不知何时有些佝偻,看着微微发福。

陶原天围着谢静左看右看的检查,一副担心极了的模样。

谢静笑的无奈又甜蜜:“原天,我真的没事,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陶然讽刺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记错的话,半个月前零度酒吧里,这个一脸情深的男人身边站的女人可不是谢静呐。

胃部泛酸,陶然觉得恶心。

陶原天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遍,问道:“刚才我怎么听说有人推你,谁推你?”

“是她。”佣人气愤道:“就是她推的夫人,要不是我扶的及时,夫人差点就摔了。”

陶原天随着佣人指的方向看向陶然,面上一时看不出喜怒。

“元妈!你少说两句。”谢静加重了语气,对陶原天道:“刚刚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不关然然的事。”

“是吗?”陶原天语气莫名,说着突然笑了,向陶然走去,脸上是陌生的慈爱,“回来了,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爸爸很想你,听说统考你考了陵市第四,不愧是我陶原天的女儿,爸爸很欣慰。”

陶然同样慢悠悠的反问:“是吗?”

气氛一时僵硬到极点,谢静连忙道:“是啊,这几年你爸爸一直念着你,经常在我耳边说你怎么不来看他,你爸就是拉不下面子,实际上心里记挂着你呢。”

陶然想说既然记挂我,为什么四年来没有打过一通电话,为什么发生争执时,他永远都站在对面,不分青红皂白判决是她的错,为什么一而再的为了别人打她耳光?

所谓的牵挂就是最近两个月的零星的电话,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没有父亲的。

陶然见过牵挂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和孟舒出去玩,只要晚上八点没有回家,孟父孟母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从小到大,不管公司再忙,孟父孟母没有缺席过孟舒的一场家长会。而她,永远都是站在教室外面看着自己的空椅,看着周围同学的家长坐在自己孩子的座位上。

后来蒋希知道了,和班主任沟通把陶然的家长联系人一栏填自己的名字,每次开家长会蒋希都会提前收到信息,陶然的座位终于不是空的了。不过坐的不是她的父母,是她的小姨,有时候是蒋烬,不过蒋烬实在太忙,往往在教室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要提前离开。

自有记忆起到现在,陶然和父母的单独相处时间加起来甚至没有半年。

陶然承认,自己是有点难过的,她死死忍着这股难过情绪,以一种高傲的,浑不在意的目光看向谢静,看向陶原天,甚至是王勇民,扯着嘴角说:“我没有要他念着我,我才不在乎。”

陶原天脸上的慈爱滞住,又很快笑道:“爸爸知道这么多年你委屈,然然,给爸爸一个机会,爸爸会好好弥补你的。”

谢静也笑着说:“原天,知道你疼女儿,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外面太冷了,然然的脸都冻红了。”

“是是,进去说,外面太冷了,你怀着身子,也受不得冻。”

陶然走到后面,看着前面陶原天和谢静相携的背影,这下连个嘲讽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真没意思,她想,为什么她要应这个邀请来到这里。

手心突然被塞进什么,陶然低头看去,是一块柔软的手帕,典型的男生款式,灰白格子设计,似乎刚从口袋里拿出来,还带着少年身上的体温。

谢知遇低声道:“姐姐,你很伤心,我看到你的眼泪了。”

陶然嗤了声:“谁伤心了?我才没有伤心,我也没有哭,你哭还差不多。”说着把手帕递给他,“自己的东西不要乱放到别人身上。”

谢知遇没有接,看着她说:“姐姐,你需要它。”

“我不需要。”陶然见他不接,干脆的把手帕扔到地上,迈步离开。

风拂过,手帕被吹起,飘远,最后沉落在草坪边缘的泥土上,那一块恰好有一处水洼,干净的手帕被弄脏弄湿,被遗弃般。

同样被遗弃的谢知遇摸了摸脸颊泪水,脸上却没有伤心的意味,看着陶然的背影笑着说:“嗯,我哭了。”

谢静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陶然一进来就吩咐佣人给陶然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询问陶然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就连陶原天也在一旁时不时的关心两句。

陶然不喜欢眼前这种虚伪的场合,随口应付了两句,眼见谢静扯个没完,看起来很关心自己的样子,陶然脸上闪过不耐,直接闭嘴不吭声了。

谢静说了好久的话,陶然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客厅的气氛一时僵滞至极。

“原天……”谢静求助的看向身边的丈夫,清婉的眉眼满是失落,看着就惹人心疼。

陶原天叹气,用一种宠溺女儿的慈父语气说:“然然,不能这么没礼貌,你谢阿姨是长辈,她和你讲话,你好歹应一声。”

陶然闻言怪异的看了陶原天好一会,突然站起身往落地窗走去。

陶原天不解道:“你去窗户那做什么?”

“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落下,按照以往我这么对谢静,你早就训斥我了,我再和谢静吵两句,你的巴掌就落在我的脸上了,今天你竟然好好跟我讲话,我觉得很奇怪。”陶然说的漫不经心。

很随意的语气,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可谢知遇听了莫名疼的心脏紧缩。

陶原天脸上精彩纷呈,陶然的话把他们努力维持的亲情外壳打破,露出里面的不堪内里。

他们从来不是可以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关系,不管他们如何掩饰,都遮不住谢静是第三者的事实。陶然自认为做不到和这个破坏她家庭,害她父母离婚,让她像个皮球一样被丢来丢去的女人和谐相处。

不,或许说即使没有谢静,陶原天和蒋婕也会离婚,陶然想到了宋见晗。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有各自的选择了,只有她蒙在鼓里,可笑的坚持着所谓家庭圆满。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无视,不去在意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上赶着到她面前,甚至要求她对以往的伤害表现出若无其事。她是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偌大的客厅安静异常,没有人说话,心里各自盘算着各自的心思。

僵持被开门声打破,伴随着一道娇俏的女声:“姑姑,我们回来了。”

先进来的是谢芊,穿着小香风毛呢外套,短裙小皮鞋,肩上是最新款的名牌包包,很名媛风的打扮,把那张还未长开的小脸衬得有些成熟。

谢芊身后跟着进来的是谢磊母子,谢磊相较于四年前胖了不少,西装衬衫紧绷,险些裹不住肥胖的身子。张晓丽走在最后面,手里拉着两个行李箱,面色疲惫,一家四口刚从外面旅游回来。

谢芊没有看到陶然,欢喜的跑到谢静身边,冲陶原天叫了声姑父,嘴甜道:“姑姑,姑父,出去玩了这么久,我好想你们啊,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呢,就在箱子里。”又对后面的张晓丽催促道:“妈,你能不能走快点。”

张晓丽笑的宠溺无奈:“好。”说着加快了脚步。

谢母把身上的皮草大衣脱掉递给一旁的元妈,刚坐到沙发打眼就看到站在窗边的陶然,涂着大红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脱口而出道:“这死丫头怎么在我们家里?”

陶原天喝了口茶,茶杯放在黄花梨木桌面上时发出清脆的“哒”声响。

谢静心口一跳,连忙拉过谢母,蹙眉道:“妈,然然是原天打电话叫回来的。”

谢母撇了撇嘴,嘟囔道:“原天也真是的,没事叫她回来干嘛,当初跟个疯子一样把我们赶出去,现在这野丫头怎么还有脸过来。”

这句话声音不算低,足矣让客厅所有人听到,眼看陶原天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谢静警告的看了谢母一眼,“妈,出去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元妈,送老太太上楼休息。”

谢母不太高兴,小声骂了句:“你这死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白把你养这么大。”

陶原天突然不轻不重的看了谢母一眼,谢母一下子噤住了声。她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如今的富裕日子是靠谁得来的,女儿可以骂,女婿却不能,女儿是她生的,再怎么骂也不会不管她,女婿就不一定了。

谢母不甘不愿的被元妈请上楼。

陶原天放下手中报纸走到陶然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把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这话说的可谓十分慈父暖心,看着陶原天眉间皱纹深壑,当年意气风发高大的父亲,如今苍老的让她险些认不出来。陶然心脏不可否认的触动了一下,突然觉得计较这么多挺无趣的,况且她也懒得和谢母计较。

见陶然不说话,陶原天以为她还没消气,又说了许久安慰的话,只是父女俩到底相处时间到底太少,对彼此都陌生的很,一问一答,没有温馨,只有疏离。

有谢母的前车之鉴,谢磊对陶然的到来也没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脸上拢着淡淡愁云。

谢静和张晓丽聊旅行发生的事,谢芊难得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吭声,时不时的偷偷看陶然。

陶然察觉到视线,淡淡回望了过去。

谢芊瞬间僵住身子,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她有些怕眼前这个美丽淡漠的少女,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画的事情,每次见到她,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自卑和恐惧就席卷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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